1.孤独初体验
2003年夏天,周迅、李亚鹏主演的《射雕英雄传》热播,我家还住在旧城区一个将被拆迁的家属院,院子里有几个“抽大烟”的青年,几乎每天午休时间,就有一辆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失窃。
一到晚上,院子里的路灯没几个亮着,上完兴趣班独自回家,有一段没有路灯的小路。我总觉得“披头散发的梅超风”随时会出现,为了给自己壮胆,期望周围有人能听到我经过的声音,使劲跺着脚走路。
鼓起勇气和父母说出走夜路的心情,得到的回应是——
夜路上不会出现什么,多一个人独自走走,就会习惯。
直到搬家离开小院,路灯也没有被修好。
几乎没有独自走夜路不害怕的小孩吧?
十几年之后,想到孤独,懵懂的初体验好像就是短短几分钟的夜路心情。
2.社交网络,线下孤独
2007年,家里刚刚置办电脑,留学的小伙伴们鼓动我注册校内账号,我成了朋友圈里校内网的元老级用户,大学时代它变成了人人网——明明是每天天一起上课的同学,平日里说不定也没什么交情,网页点赞留言倒是频繁热情。忽然有一年,随着人人网的没落,那群“人人上的朋友” 就从我们的社交世界里潇洒路过了。
再后来是全民微信,佳节回家探亲,亲友们各自掏出手机,餐桌旁全是“听取铃声一片”;和朋友聚餐,女神们自拍完就开始修图,男神们聊几句就开始划拉手机游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家都可以聊的话题,开头竟然是“XXX的朋友圈里发结婚照了,对象是谁啊?”
只要线上有红包,线下闲聊也可以骤停,春节自救手册压根不必准备,大家不是一心求财,只是要从容应对一群人的孤独,太难。
因为社交网络,我们有机会降低社交成本,满怀热情地以为可以“与君远相知,不道云海深”;但低成本的互动,替换代价也低廉,交换账号难交心,手机里数据越多,我们是不是反而感觉越孤独?
3.被选中的孤独与幸运
人类是被地球生存法则选中,成为近几十万年的顶级幸存者,也就被孤独选中了。
人类创造语言、组建社会、记录历史、发展艺术,自从意识到“人类”和“自我”的概念,我们就感受着孤独,一面因此探索自我,一面又被自我困住。
佛经说生在色欲界的人类“我执”深重,故堕入轮回苦海,不能自拔。
年少时总期望快快长大,这样才可以拥有完整的权利;
成年时期望慢点变老,这样消失的掌控力还不至于让人绝望。
我们这些个体,扮演着人子、学生、职员、老板等等角色,也都经历过被选中的幸运与孤独。
“人生巨大的喜悦与巨大的痛苦都是无法和别人分享的”
老爸吃饭不定时,几十年来,老妈仅仅抱怨过几次每天几乎都要“反复”做饭的辛苦。但偶尔抱怨时失望的语气让我难忘。
后来有了更多为人妻、为人母的朋友,类似的失望在她们的脸上、话语中再度出现——亲密关系中,最让她们寒心的一刻,是日复一日的付出被忽略、被辜负;原以为是拥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亲密爱人,却在鸡毛蒜皮、柴米油盐中磨成了一个冷淡麻木的模糊人物。
面对生活,难以共担风雨的伴侣也会加剧着我们的孤独。
走向孤独之初,我们的去处是从他人笔下的故事里得到归属,之后沉浸在这样的孤独中穿梭于时空间——这是阅读。
而经历孤独,承认我们的脆弱,怀抱着好奇心,“述往事,思来者”——这是创作。
蒋勋的《孤独六讲》自序中有一句话: “我试图用各种语言与人沟通,但我也同时知道,语言的终极只是更大的孤独。”
因孤独缘起,却指向着与他人的连结,这也是相当吊诡的地方。
孤独这张牌,人人手中有,从来不脱手。
这张牌打不出去,但反而是陪伴我们最长的王牌。不要将自己生命的决定权交给别人,不要接受别人塞过来的人生套路,不必在孤独的时候佯装热闹,自己去探索生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