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他常穿着那两件和我一起买来的T恤,它们和他之前所有的T恤都差不多,只是看起来明显很新。
我们仍然保持着课间在楼道遇见时,会点头微笑的关系。那笑会挂在脸上很久,直到走远,直到忽然意识到,好像笑了一路,被人看到怪尴尬的。于是赶快收住笑容,再在心底回忆一下那擦肩而过,再笑一下,笑在心底。
物理是我很头疼的科目,跟化学一样,可用天书来评价。当初选专业老爸高瞻远瞩,声称理科比文科就业面宽,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成了理科班的差等生。
有一次物理小测,物理老师把全班成绩单打印出来,每人一份。不用看都知道成绩很惨,我撇撇嘴,长吁一口气。
把成绩单从中间折上,我的名字和张一程的名字刚好对在一起。他排名第五,我排名倒数第五。
“什么加速度,什么第一宇宙速度啊,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把成绩单上自己的名字戳出一个洞,就仿佛丢脸成绩不存在了。
方沫笑着安慰我,“别发愁,有什么不会的你就问我。”方沫成绩一直不错,这次物理成绩她是第十名。
“倒数也太惨了点吧,你说你们的脑子是咋长的?”我趴在桌上,把怨气和怒气都撒向方沫。
晚自习下课,大家陆续抱着书回宿舍。我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想着回去又要听室友们讨论成绩,不如晚些走吧。
张一程的声音出现在头顶,同时手拍在我的桌上唬得我一哆嗦。“还不走啊?”
“走,这就走。”我答着话,但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他在方沫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是不是不高兴了?你这物理成绩也太菜了,有时间我给你补补啊?”
教室里的同学们走了大半,但依然有人在用宿舍熄灯前的时间学习或闲聊。他忽然这样明目张胆坐在我座位旁边,感觉有点怪怪的。
“走吧,回宿舍。”我把桌上的试卷胡乱拿了几张,从座位上站起来。
“好学生呀,回宿舍还做题。”他跟上来,在我身后说道。
“烦人。”我轻声说。
“哎呀,别不高兴了,我都答应当你老师了。以后你有问题就问我,中午别总回宿舍睡觉,来上午自习。”他提议。
“你中午也上午自习吗?”我转头看着他。
“宿舍太闹腾了,我宁愿在教室待着。”他说。
到了宿舍门口,互道晚安。物理成绩带来的坏心情似乎缓解了很多,脑子里开始盘旋的问题变成,明天中午要去找他补习吗?
我一下子想到方沫,方沫一样能帮我补习,找她显然方便多了,而且方沫对我向来有耐心,有问必答。我有时急躁朝她发脾气,她也从不在意。
可是异性相吸呀,更何况还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帅哥。不得不承认我其实内心是雀跃的,甚至不需要犹豫就有了答案。只是有那么一丝丝,背叛方沫的愧疚感。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睡了一觉,又怀着更加忐忑的心情度过了上午的四节课。上午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食堂。
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抱着书去食堂,我想我吃过饭回教室,如果张一程不在,我再拿上书回去。谁知道他昨天的话是不是随便说说呢?
十二点半是宿舍楼关门的时间,我要赶在十二点二十的时候回教室,这样如果他不在,就证明他不会来了,如果他在,我就看情况再说。
教室的门开着,从门外就能看到张一程的座位,远远地就听见了他那很有辨识度的笑声。张一程嗓门不是一般地响亮,自习课的时候他打一个喷嚏,全班都得唬得一哆嗦。
我低头走进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耳朵竖起来仔细留意着来自他的声音。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过来,我只知道我不能过去。过去了多没面子?万一他忘了昨天的话,那岂不是很尴尬。
“怎么样?不会的题目都整理好了吗?”正一个人低头瞎琢磨,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头顶。
“嗯。”我轻声回应。
“到我那去吧,你这第一排我坐着别扭。”说完他转身回座位。
我拿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往他的座位走去,他刚刚走过的时候,同学们的“注目礼”待遇已经享受过了,不会再有人盯着我看了。
他展开我的试卷,从第一道错题的第一个知识点开始,摊开书本对应的页码,从基础讲起。
他一字一句地讲,我一字一句地听,讲得的确透彻,也足够啰嗦。照这样的速度,我这倒数第五名做错的题目,他挨个讲要讲上一整天了。
在他讲到第三题的时候,我开始抗议,“你太啰嗦了,这些我都知道,你直接说重点。”
“好好好,那我可只讲重点了啊?再有疑问你就提。”他把课本拿到一边,又顺手把一支笔拿在手里。“你看这个地方,用到这个公式。”说着,在我的试卷上把公式写出来。
“你用左手写字?”看着他用左手在我试卷上熟练落笔,瞬间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比对题目解法的好奇强过百倍。
“嗯,打小就用左手。”他笑笑。
“右手会不会写?”我继续刨根问底。
“也能写,就是难看。”说着,他换了右手,在我试卷上“画”那个公式。
“是够难看。”我点头,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笔也换到左手上。
题目全都解决了,我道了谢。坐在张一程的座位上和他闲聊。
他的课桌乱得可以,单看他这个人,以为他是多么爱干净的男孩,然而课桌书本的摆放暴露了一切。作为感谢,我替他把课本归类,把层层叠叠折角的试卷和书都铺平整,再一本一本摞好。
【无戒90天成长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