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康复的实习医生：新冠肺炎并不可怕，就像一场重感冒

截至 2 月 21日早上，全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累计确诊 75567 例，现存确诊 55049 例，现存疑似 5206 例，现存重症 11633 例，累计死亡 2239 例，累计治愈 18279 例。
本文的主人公是一位感染后康复的患者，同时也是一名武汉的实习医生。 在这场疾病中，她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心态，同时运用专业知识积极自救。 入院 13 天后，她顺利治愈出院。
「在我的了解中这个病没有很可怕。其实对于大部分人，尤其是平时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来说，感染新冠病毒就像一场重感冒。」

发病和诊疗：没想到会感染，并未感到恐惧 1. 丁香园： 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的？ 当时对这个病了解吗？ 怀疑过自己可能感染了吗？
受访者： 我从 1 月 13 日开始无缘无故的咳嗽，1 月 14 日加重，夜间发热，1 月 15 日出现了乏力和肌肉酸痛，从地铁站走回寝室都觉得吃力，所以去了校医院。 我虽然是实习医生，但对这个病并没有了解。开始时没想过自己会感染，1 月 15 日～1 月 19 日还一直在做实验。 2. 丁香园： 从出现症状到确诊，这个过程经历了什么？ 感受如何？
受访者： 1 月 15 日去了校医院，当时大家对于新冠肺炎认识不深，所以暂时是药物治疗，医生给我开了抗病毒药、抗生素、退烧药和两种中成药。未来的几天，每次发热到 38 ℃ 以上我就服用退烧药，但总是反复，整体上咳嗽和发热并没有好转。 渐渐地我也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感染了新冠病毒，于是在 1 月 19 日上午我去附属医院拍了 CT ，下午拿到结果后显示磨玻璃影（高度疑似），但范围非常小，不能确定是否是新冠肺炎。问过几位老师和师姐后， 晚上我就戴上两层口罩，坐高铁回家开始居家隔离。 受访者 1月 19日肺部 CT 图像
在家的两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症状有加重的趋势，只能躺着，一坐起来就要咳嗽。我开始加用止咳药，但退烧药的作用也只能维持 1 个小时，而且体温无法降到 37 ℃ 以下。 我开始联系当地中心医院，把我的 CT 结果给了感染科医生，他说很像新冠肺炎，让我最迟 1 月 22 日要复查 CT 。根据他的意见和协和医院医生的方案，我又补买了抗菌药等药物。 但我自觉加重，就在 1 月 21 日晚上去了医院复查。 我知道自己大概要住院了，下午洗了个澡，但是因为没有力气，洗了一个多小时，而且全程只能蹲下，一站起来就头晕想吐。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急诊的电话，说 CT 室已经报告了他们我是病毒性肺炎，接着就问我有没有武汉居住史，然后马上给我开了入院证，于是就开始了我长达十几天的住院生活。 受访者1月 21日肺部CT图像
住院之后，取了 3 次咽拭子，我并不知道每一次的结果，直到某一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医生才告诉我咽拭子检测呈阳性。 医生可能怕引起大家恐慌，所以小声的告诉我让我不要声张， 但其实我并没有恐惧：一方面当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另一方面在我的了解中这个病没有很可怕。 专业群里每天都在聊这件事，此外我会关注一些公众号的相关报道，有很多获得信息的渠道，所以我对这个病了解的比较多。 3. 丁香园： 是什么 时候确诊的？ 确诊的时候感受如何？ 当时您的家人有什么反应？
受访者： 大概是 1 月 22、23 号做的咽拭子核酸检测，两三天后被告知初筛阳性，但是当时我已经处于好转期，所以没有过多的害怕和担心。 其实对于大部分人，尤其是平时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来说，感染新冠病毒并没有那么可怕，就像一场重感冒。 我的家人也表现的比较平静，把我送进医院之后就回家自行隔离了 ，至今已度过 14 天的隔离期，没有发热症状。 4. 丁香园： 有没有回忆过自己是哪个阶段被感染的？
受访者： 有。我并没有特别的活动，一直在医院实习，一般就是门诊，那两周在产科实习，跟过两次眼科的门诊，但我每次都会戴口罩。此外基本上就是在实验室和寝室。但是整整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往返于医院和学校之间，常常坐地铁路过门诊、急诊，还有感染性疾病的病区。我说不清什么时候被感染的。 5. 丁香园： 什么时候开始住院治疗的？ 整个 治疗过程是怎样的？ 持续了多少天？
受访者： 1 月 21 日住进当地的中心医院（后来变成了定点医院），没有转院，2 月 3 日出院。 住院的当天晚上，我的体温一直维持在 38 ℃ 左右降不下来，心跳很快，心慌到睡不着，并且由于一直吃不下东西，空腹吃抗病毒药的胃肠道反应让我一直干呕。我怀疑自己缺氧，坚持让护士给我测了个氧饱（氧饱和度），显示氧饱 100%，但心率有 118 次/分。 我对医生说这样太难受了，她说那就先做个心电图，如果是窦性心动过速的话就给我用药。我全身乏力，根本走不动，但是医生说我是大厅里的加床，这里没有插座，只能去心电图室。30 米的路程，我只能一步一步挪，按完门铃等待医生开门的时候，我已经站不住了，只能蹲下。做完回到病床的时候，差点就要倒下去，是家人把我拖上病床，给我脱鞋，盖被子。吃完药之后半梦半醒地过了一夜，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 由于并没有抗冠状病毒的特效药，入院后，我只能接受对症支持治疗，每天静脉输注抗菌药、祛痰药和维生素，我自己继续口服抗病毒药和止咳药。1 月 24 日晚上，护士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种抗病毒药，至此，每天输注三种药，口服三种药。 1 月 23 日早上发热 38.2 ℃，口服了一次退烧药，之后病情一直在平稳好转。1 月 24 日测量了一次，体温 37.1 ℃，之后再也没有发热过（37 ℃ 以下），咳嗽也在逐渐减轻，慢慢地我开始可以深呼吸了（之前深吸气必咳嗽）。下午复查 CT，显示病灶范围较前扩大，但出现了肺实变，这是病灶局限吸收的征象。我的乏力也逐渐好转，24 号还走不动，需要坐轮椅去做 CT，25 号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

受访者1月 24日肺部CT图像

6. 丁香园： 什么时候确定治愈了？ 当时的身体感受和医疗指征怎样的？
受访者： 1 月 29 日再次复查 CT，病灶已经明显缩小吸收，之后又复查了 3 次咽拭子，显示阴性，2 月 3 日我出院了。

受访者1月 29日肺部CT图像

7. 丁香园： 治疗过程花了多少钱？ 听说有一种丙球蛋白是不能报销的，您用过吗？
受访者： 整个治疗没有花钱，全部都可以报销。住院时交了 1000 块的押金，出院的时候退了。同病房有的患者由于症状较重，医生让家属买了丙球。我的病情较轻，而且丙球非常贵， 所以我 没有打过。
9. 丁香园 ： 您现在的情况怎样？出院 后还需 要注意些什么？
受访者： 现在需要和普通人一样居家隔离两周，还在继续服用抗病毒药，除了嗓子不舒服、感觉有痰以外，其余都还好。
因为我们几个是当地首批出院的患者，出院的时候还有领导来了，强调了隔离之后，号召我们捐献血清，用于提取抗体的研究，以求用于救治重症患者。我可能一周后去捐，一周后要去医院复查 CT，先观察下自己的情况。

病房里：4 个患者中，我是最年轻的一个
1. 丁香园： 同病房有几个患者？ 他们年纪多大，症状如何，都康复了吗？
受访者： 本来是 3 个人一个病房，后来加了一个床，变成了 4 个人。我是最年轻的，24 岁，她们应该在 40～50 岁。
我和先进来的 2 个一开始都是疑似患者，后来咽拭子检测呈阳性，第 4 个人是咽拭子检测呈阳性之后才进来。4 个人都确诊了，但目前只有我出院了，他们都还在住院。
其中一个人的症状跟我差不多，发热、咳嗽，精神状态平时还好，但是用了抗菌药后就不好了（药物反应比较重）；另一个阿姨基本上不咳嗽，但是发热、乏力、精神状态比较差，生活不能自理，由丈夫陪护；第 4 个进来的阿姨，开始时状态还可以，但是住了一两天之后查了 CT ，发现肺都白了（病重），但后来我觉得她状态也还好，吸着氧时氧饱在 95% 以上。 2. 丁香园： 你们都有家属陪护吗？ 陪护的家属有防护措施吗？
受访者： 有两个阿姨有家属陪护，我是一个人在病房。一开始的时候家属只有口罩，后来医院给他们发了隔离衣和口罩。 3. 丁香园： 住院时有跟身边的医护交流吗？ 了解当地一线的情况吗？
受访者： 我不了解，因为我们的病房都是隔离的，只有一个单向的通道让医生进来，锁上之后病人是打不开的。 希望空病床越来越多，疫情早日结束 丁 香园： 作为医学生，未来的医生，这次生病对你来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受访者： 我是非常幸运的， 因为发病早，所以拥有一张床位。很多患者因为没有床位，无法住院，无法确诊，甚至最终死亡，都没有被统计。死亡离我那么近，到我出院时，已经有 200+人因新冠肺炎死亡，这其中也包括我隔壁病床阿姨的二叔。
医务人员也很辛苦，护士和我们聊天的时候说，她们一件防护服穿 2 天，口罩戴 3 天，每天包得严严实实，捂得人满头大汗，体温升高，还不能随便吃东西、上厕所，下班也不能回家，必须隔离。我很想送他们几个 N95 口罩。

此外，在诊疗过程中我受到了来自学院老师和同学的关心和积极帮助，他们为我提供了专业的建议，让我充满了安全感和归属感。
希望感染科的空病床可以越来越多，大家都可以尽快出院，疫情也可以尽早结束。

本文中的诊疗方案，仅供专业人士参考，不能作为临床实践指导。

采访：Joy

整理：唐雨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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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源：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