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金瓶梅》的时候,常常会发现一些“有意思”的现象,“有意思”到你觉得不可思议。在 《金瓶梅》▏我色,故我在这篇里, 我们说过,《金瓶梅》是创作于明朝的“混沌时期”,在这个时期,不管人性的哪一方面都会被无限的放大,扭曲,直至面目全非。
今天我们要说的这位“有意思”人名叫韩道国。书中对他的介绍是:
姓韩名道国,字希尧,乃是破落户韩光头的儿子……其人性本虚飘,言过其实,巧于词色,善于言谈。许人钱,如抓影捕风;骗人财,如探囊取物。
总体来看就是一品德有问题的屌丝,但人家还娶到一个不错的媳妇,名叫王六儿。王六儿是屠户的妹子,长挑身材,瓜子脸,约二十八九,颜值很是可以(不然也不会被西门庆看上)。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叫韩爱姐,遗传母亲的基因,长得也很漂亮。除此之外,家中还有个成年的小叔子,“名二捣鬼,是个耍钱的捣子”,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二捣鬼”不像韩道国那么幸运能娶妻成家,一直未娶。独自一人,寂寞难免,想嫖又没钱,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刮上自己的嫂子。
韩道国知道吗?当然,但出于各种原因(也许是贫穷掺杂亲情,也许是道德对现实的妥协,反正就是很复杂),他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夫妻依旧恩爱。
王六儿放荡吗?好像不能这样说,“人略斗他斗儿,又臭又硬,就张致骂人。”所以,王六儿虽与小叔不伦,但她的自尊是不容许他人侵犯的。
调戏不成的吃瓜群众,很是愤怒,于是就找了个机会,将通奸的王六儿和二捣鬼逮住送了官,实行打击报复。
韩道国喜欢吹牛,又新进到西门府就业,愈发春风得意。老婆被抓时,他正在街上滔滔不绝,说什么西门庆开饭没他作陪就吃不下,留他在书房吃果子说话常到半夜才回后边,正在他快把牛皮吹破的时候,有人跑来告诉,他老婆和“二捣鬼”通奸被抓之事。
韩道国知道自己的媳妇被送官了,第一反应不是“我操你给老子戴绿帽子那我就日死你爸爸”,而是慌忙想求西门庆帮忙,但哪里够得着?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伙计,牛逼吹过头了确实很难堪。只能找应伯爵(此人是西门庆的老友帮闲,也是掮客无赖)向西门庆疏通,希望能够让官府不要判妻子和弟弟行奸之罪,可见韩道国还是把夫妻与兄弟之情放在第一位。
西门庆也很够意思,就买通县令,颠倒黑白一番之后,把王六儿开释了,反而把那些街坊少年定了个罪名投进牢里去。一瞬间义正词严的路人变作了欺负娘子的光棍,各个都被用了大刑。
西门庆下令放王六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他一天到晚为财色忙来忙去,不久也就忘记这个女子。但是突然有一天,接到东京蔡太师府大管家翟谦的来函,含蓄的提醒他,在东京曾求他在清河县寻觅一女子,西门庆竟把这件事忘的死死的,可能后来翟管家对他的用处不大吧。
于是就匆忙的托李瓶儿的养娘冯妈妈帮忙找合适的女子,就找到了韩道国的女儿韩爱姐身上。西门庆本来就对这件事情不是很上心,但耐不住韩家的上心啊!好不容易能攀上关系,怎能轻易放弃?就再三的邀请西门庆到家看看,西门庆只图省事,心想看看就看看吧。
这一看,没有看上年轻貌美的韩爱姐,却看上她老娘王六儿。西门庆向来对有夫之妇比较感兴趣,品味比较特殊。
韩道国似乎拿定西门庆会对自己的媳妇感兴趣,所以努力给他们创造机会。按理说接待西门庆这种事应该由男主人来,但韩道国却早早出去,买了些茶品,叫王六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独自接待西门庆,明显的钓鱼嘛,但西门庆愿意上钩。
翟管家催的急,韩道国便亲自护送女儿上京,留王六儿独守空房,“暖男”西门庆就赶紧送关怀来了。
第一次见面,西门庆见她没个丫鬟使唤,就决定买个丫头给她。第三十八回,西门庆嫌王六儿买的酒不好喝,她只一句
俺每不争气,住在这僻静巷子里,又没个好酒店,那里得像样的酒来吃……
西门庆一听,怎能让自己的姘头住的如此简陋,就决定给她买套房子。
出手如此大方,让韩道国美不胜收,而且西门庆为了方便与王六儿的约会,经常叫韩道国出差,赚了不少的外快。韩道国尝到了甜头,便对他的老婆说
等我明日往铺子里去,他若来时,你只推我不知道,休要怠慢了他,凡事奉承他些儿。如今好容易赚钱,怎么赶的这道路!
他老婆笑道
贼强人,倒路死的!你到会吃自在饭儿,你还不知道老娘怎样受苦哩!
两个又笑了一回,打发他吃了晚饭,夫妻收拾歇下。
Oh,My God!看这夫妻俩的对话,是不是觉得有点方?
可能现在我们很难理解他们的行为,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对于韩道国家夫妇这样的小市民而言,什么是非、伦理、羞耻、道德都显得无足轻重。
西门庆与王六儿做爱,用上了淫器包里的所有东西,花样百出,包括SM的方式,王六儿为西门庆献身的程度,超过了西门庆其他的性伴侣,确实很“受苦”。但是,王六儿与他唯性无情,西门庆死亡前先与她性狂欢,再与潘金莲性狂欢。王六二就这样卖身求银,直到供给中断。
西门庆首七那日,王六儿去烧纸,被月娘羞辱,幡然醒悟,已经存在与西门府划清界限的念头。韩道国贩布乘船回来,路上听到西门庆死讯,便在临清码头卖掉大部分布匹,回到家见到王六儿,还打算拿一半卖布银两给吴月娘送去,王六儿却主张独吞,说道:
自古有天理倒没饭吃哩!他占用着老娘,使他这几两银子,不差什么。
于是夫妻俩收拾好,投奔东京的女儿。
确实,王六儿与西门庆只是一场交易,哪来的情分?
王六儿在西门庆跟前任其蹂躏,口口声声骂丈夫“王八”,但是韩道国远道而来,二人对酌后就寝,“是夜欢愉无度”。韩二(二捣鬼)与韩道国而言,其实也是一个奸夫,王六儿被西门庆包占期间,被王六儿棒槌打击,但在西门庆死后,夫妻二人去东京,由让韩二给看家,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可见,在那个时代,那种社会里,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礼义廉耻”那一套已经被无情解构,万事万物皆可入市买卖,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包容。
而这只是韩道国“绿光之路”的前半部分,他逃到东京后又会发生什么呢?我们明天见。
由于篇目有点多,所以就整了个目录,有兴趣的可以翻翻哦!
不归路,《金瓶梅》——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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