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

这一天,我没有外出,我在苏黎世哥哥的公寓里看一本《欧洲史》的书,在欧洲史里面瑞士是个配角,不过从另外一方面而言,在历史舞台上谁都是匆匆过客,时间才是主角。

我妈妈和Lucio、Amy回来了,Lucio、Amy是我哥哥的孩子,Lucio的名字是巴西前国家队队长的名字。我哥哥是个狂热的足球迷兼奇客。在瑞士的时候,他还会有滋有味的观摩中国的乙级足球联赛。

他是苏黎世华人足球队的成员,虽然他来自吴侬软语的上海,可是在网络上球友对他的评价,两个字“勇猛”。在我心里他是没有缺点的人,而且他总是在前方勇往直前,给我遮风避雨,让我享受做一个文艺的小娘炮。

当我在沉浸思考的时候,我妈兴奋的说:“侬看我寻着了啥?”她的掌心摊开,里面是一颗荠菜。

她在苏黎世大学里带Lucio玩的时候,在草地上发现了荠菜。荠菜在上海是寻常物事,是用来做馄饨的常用食材。

荠菜馄饨可是上海的经典,就连我的台南岳父都赞叹不绝的名菜。

瑞士人不吃草头和豌豆苗,更别说荠菜了,他们的色拉里面就是老三篇生菜、卷心菜、芝麻菜。

小时候浦东农村春暖花开的时候,草地上生长着各种野草。狗尾巴草、蒲公英、无名小草,蹲下来在草里面稍微查找一下,不难便发现荠菜。

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之后,草地就变成了水泥地。尽管我成了大人,我还是可以欢乐在草地上撒欢,可是我找不到属于我的那一片草地,那一颗荠菜了。

爸爸是名医之后,他有些卓尔不群的风格,虽然因为文革原因他没能读上大学,在骨子里他还是个文人。在农村里,没有几个人像他听二泉映月,练习米芾书法,老了之后还热爱拍照。

他干过的一件很牛的事情是觉得邻居环境有点差,因为我们门口有2个小孩是学习成绩是很差的,他担心我和哥哥受其影响,于是仿效孟母三迁,在我们村庄的最后面造了一片房子。

果然我和哥哥都考入了名牌大学。我哥的成绩有点好过头,去了德国的海德堡大学读硕士,又进入苏黎世大学读博士。他从2000年后就一直生活在国外,因此也很少吃到荠菜馄饨。

我哥和我爸了解到瑞士也能找到荠菜,都有点兴奋。于是我妈平时就经常在草地里面有意无意的寻找荠菜,她甚至在邻居家的草地上翻找。

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她终于在苏黎世湖那边有个农场那里发现有大量的荠菜。

馄饨皮子是在苏黎世的中国超市里很常见的,家乐福或COOP超市里的猪肉也很便宜。我妈和我嫂子就乐滋滋的包起了荠菜馄饨,很快就香气四溢的上桌了。

在瑞士,什么都快速便捷,可是能吃上一碗荠菜馄饨实在是不容易。馅还是妈妈制作的那个原味,齿尖触碰到荠菜的时候,那个香气顿时萦绕口腔,犹如闻到童年故乡大地盛开的春天芬芳。

我们全家人聚在一起吃荠菜馄饨这件事是真的,我爸妈哥嫂还有孩子们都在瑞士,我不在瑞士。

长大成人后,爷爷奶奶过世,亲人聚少离多。说起小时候全家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就好像夏虫语冰。

他们聚在一起吃荠菜馄饨也不易,惟独缺我一人。因此我想象了我也置身其中的那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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