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如期而至,可是铁面人却并没有来。
又过了一个月,他还是没有来。
小杰站在洞口对面,肩上伏着大眼,他俩在树下,静静地看着那个洞穴。
大眼的自愈能力很强,那八个窟窿,早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了。只是那次惊吓带给它的伤害,让它那本来就胆小怯懦的性子,又覆盖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
大眼是个很纯粹的生物,或许蜘蛛都是这样。渐渐地,小杰似乎懂了些,他不应该以人类的思维去理解它。
大眼的纯粹,根据铁面人的说法就是,原我与本我的完美重合,它们惊人的一致。大眼所做的,都是那些它与生俱来,天生就该做的事,捕猎,结网,交配,死于配偶腹中。或许它根本不懂父子亲情,与配偶的感情什么的,它就是遵从它体内的那个声音,仅此而已。时候到了,就得交配;害怕了,就躲起来。明知交配后的颠沛命运,大眼也会那么去做。驱动它这么去做的,就是本我。
在那场营救大眼的战斗中,小杰觉得,他也做了同样的事。被愤怒的情绪所牵引,放弃了策略,放弃了分析,放弃了理智。他任由情绪控制自己,最终释放出了本我。
之后的事,他也记不清了。
大眼在他右臂上,留下的八个毒牙印,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隐隐约约看去,还是留下了些痕迹。
大眼毒牙上的毒,毒性并不强,更多的,是麻痹身体。大眼的毒,通常是起到麻痹猎物的作用,所以小杰挨了几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小杰还是决定离开这里了,尽管他不知道铁面人是出了什么事,亦或是,他压根就忘了有这回事。
小杰想带着大眼去南方,去南边的世界。
这里,是龙族的世界。
森林,原野,湖泊,盐晶地,几乎都是龙族的乐园。
在雨水充沛的时节,也是这个世界最加繁荣的时候。
在这里,充斥着残暴。
雨季已过,干涸降临,这也是迫使小杰离开的,另一个理由。
炽热的烈焰,炙烤着大地,河床枯竭。原先茂密的针叶,此时,也已变得荒芜。很快,这里就将成为一片沙漠。
不知不觉中,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一身黑袍,两行脚印,小杰的身影在荒野中,渐渐拉长。大眼躲在黑袍下方,无精打采的,一动也不动。
明晃晃的烈日,在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恐怖的温度,让小杰的喘息声渐渐加重。从腰间拿出一个葫芦,小杰将它凑到大眼嘴边,大眼吸允了几下,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见大眼喝完了,小杰举起葫芦,将最后几滴水,倒入口中。水沿着葫芦口,一滴,一滴地,艰难地落下。小杰一边用黑袍遮挡住日光,一边重重地喘着气。
葫芦里,就如同沙漠一般干涸,再也无法挤出半滴水来。
一不留神,葫芦掉落在沙地里。走出了两步,站定思索片刻,小杰还是决定转过身来,将葫芦给拾起,撇在腰间。
漫无目的地走着,是饿死,渴死,还是热死,连小杰他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听天由命了吧。
突然,眼前,一抹蔚蓝色浮现在了眼前。
“又是幻觉么?”,在来的路上,小杰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但那些景物,不过是些幻觉罢了。蓝色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小杰脸上的任何变化。
果然,蓝色消退,这个世界又再一次恢复了它那单一的颜色,土黄色。
接着,又是一抹白色浮现在眼前,与之一起出现的,是一阵沉沉的震动。
前方是一片盐晶地,是一片湖泊被蒸发后形成的。那抹白色,如雪一般洁白。然无法解渴,但看上去,心里舒坦多了,似乎也没那么热了。
白色铺满地,如同冰面一般。一群高约九十尺,长约百尺的梁龙群,正在这雪地上行走着。一只眼上带有红色鳞片的特异龙,正在尾随着这梁龙群。
盯上这梁龙群的,不仅仅是赤眉一个。在它身后,还有着莫约七八只的的特异龙,在尾随着。
身为捕食者的本能告诉它,其中有一头梁龙,已经很虚弱了。它的呼吸,出卖了它,尽管它走在龙群的正中央。
特异龙,是暴龙中的一种,它们的身形并不大。它们的身子,可能刚好有梁龙的腿那么高,或许还不到。
看赤眉的样子,它应该还正处于青年期,并未成年。
狩猎梁龙,一群体型巨大的草食龙族,这对于特异龙来说,是一件风险性很高的事。
尽管它们已经有了丰富的狩猎技巧。
嗅觉告诉它们,时机已到。它们必须将那头虚弱病重的梁龙,从龙群中给分离出来。这样,它们才有机会得手。
赤眉蹬着两只有力的后脚,向梁龙群里穿梭了去。赤眉身后的特异龙们,也是跟着它,一齐冲了进去。它们在梁龙群里穿梭着,利用自己速度的优势,在略过一头头梁龙时,侧脸向它们吼叫着。然后,它们也不动手,便又穿梭而去。
巨大的身体,让梁龙群们在烈日下,承受着更加严苛的温度与炙烤。突如其来的暴龙,引起了恐慌。这种恐慌,并不代表着梁龙们出于劣势,这只是本能的反应,就像大眼那样。这是一个草食性龙族对于肉食性龙族的恐慌,是与生俱来的。它们一面叫着,警告着暴龙;一面加快了步伐,向前方加速跑去。
那只虚弱病重的梁龙,很快地,就从梁龙群里落了单。惶恐的梁龙群,在急速行进中,无意间抛弃了它。
刚从龙群里落下,那八只暴龙,便死死地围住了它。它那巨大的身体,在银地上蹦跃着,两只前脚抬起,然后重重落下,砸出了白色飞屑。就连地面,也在颤抖。
就算是病重微弱的梁龙,对于暴龙们来说,也是相当危险的。它们锋利的爪牙,在梁龙的巨大身体面前,也就仅存了速度优势。
纵然很危险,可是身为霸主的本能,狩猎者的血液,还是让赤眉从侧面冲了上去。梁龙见了,便将它那巨大的颈部朝右一偏,然后猛地向左一摆。这一击将赤眉,狠狠地击倒在了地面上。那一瞬间,赤眉的右手便是被折断了,在梁龙的恐怖冲击前,与他自己的不轻的体重下。
但是,它的知觉告诉它,就算是这样,它还是不能停下。
梁龙虽然虚弱病重,可是仍然很危险,一拥而上的话,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接下来,特异龙们只做了一件事,围而不攻。
他们利用了自己的身体所带来的速度优势,不断地佯攻,吸引梁龙的注意力,不断拉扯。它们没有碰到过梁龙一下,梁龙也没有能对它们造成过什么伤害,两房僵持了很久。
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梁龙那巨大的身躯,倒了下去。白晶飞溅,临死前,它还晃了晃它那巨大的脖子。
赤眉它们见了,便上去撕咬着,尽管那时它还没断气。
梁龙的庞大的身体,够赤眉它们美餐一个月。但是,它们还是必须得狼吞虎咽。
因为梁龙的气息,很快就会召来其它的狩猎者。
很快,不出意外地,一头雌性的特异龙赶了过来。弥漫在空气中血腥味,将她给吸引了过来。
她是一头成年的特异龙,体型有赤眉的两倍之大。她的体型,很快就让她占据了主导地位。赤眉见了,从梁龙体内拖出了一大块肉,连着内脏。它决定了,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进餐。暴龙之间,甚至是同族之内,相互捕食,也是极为正常的。
等赤眉到了她那个年纪时,他也不用狩猎了,他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的体型而坐享其成。
成年,在龙族里是很困难的。一个残暴的狩猎者,在成年之前,恰恰也正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等到特异龙们美餐过后,散开了去,小杰才从石头跑了出来。他急急忙忙地取了一些血肉,塞进了包裹,便匆匆地离开了。
路上,他还拾了许多盐晶。一边走,一边往身上包裹和葫芦上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