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父亲从老家打来电话,告诉母亲,村里的砖厂停了,政府不让开了。所以就没工作了,准备去村里的建筑队。这距离他去砖厂没有两个月吧。春节的时候老爸还在表叔的鸡场帮忙。
老爸年近六十,一辈子干过不少种工作,教师,采石工,村里小队长,建筑队,水泥厂……
老爸当过老师,其实是听老妈说的,那时候可能还没有我吧。老爸上过高中,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高学历人才,所以才有了做老师的机会。据说老爸脾气不好,老师只做了几个月吧。
后来就做了小队的会计,跟着队长记账之类的。小时候家里经常看到账本和一些红头文件纸。后来老爸成了小队长,勉强算是升迁吧。
小队长虽然连芝麻官都算不上,可事情也不少,大小事务都是要出面张罗。
收麦子的时候,就要老爸出面张罗,麦场需要压一下,拉电线,扯点灯……有还要应付上面的防火检查,经常顾不上收自家的麦子。
收公粮的时候,作为队长自然要参与,记账,号召大家赶紧交公粮,帮忙过称……总之一堆事情,幸亏后来也取消了,省了不少麻烦。
分田地的时候,这个最为重要,涉及到每家每户的切身利益。没几年就要搞一次,每次都要召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做代表,带着皮尺,杆子、绳线一块地一块地测量,一天天跑完村里的每一块地。还要分清楚一类地多少,二类地多少,菜地多少。最后按照人口平分到每家每户。
出义务工的时候,老爸自然也要带头,动员每家每户出人,带着工具到现场出义务工,那个时候一般是修路或者种树什么的,总是也是政府号召,民众出力,应付上级差事。还好后来就把这事给取消了。
修水塔的时候,当时我已经记事了,也经常到工地里掺和掺和。修水塔的钱一部分来自于上级扶持,一部分来自于村民集资。自然统筹这件事情的担子也落在老爸身上。白天要参与干活,晚上要记号账目。辛苦忙碌很长时间之后,小山村的二十多户人家终于吃上了自来水,告别了挑水吃的日子。
除了以上这些事情之外,还有很多日常的工作,比如抄电表、收电费。这些活当时都是老爸这种基层工作者的分内之事。别看事情不大,也是挺麻烦,每家每户都要至少跑两次。后来我上学了,这个活老爸就经常委托给我了,我就成了每月至少两次走遍所有人家的孩子。
这个活一直干了挺长时间,工作时间也比较灵活。村里有事就去忙活,没事就自己干自己的事,不用朝九晚五。唯一的也是最为关键的不足就是工资太少。不向南方一些发达地区,村里大小头目都有不少油水,我们那个穷山僻壤,压根没什么腐败的机会,更何况我老爸也是憨厚老实的人。再后来退出的时候,村里好像派人来清算账目,结果是老爸还倒贴了几千块钱,村里也没有钱,由于就用我们家承包山地的承包金来抵偿了。
不得已,为了生计,还得再寻谋生之道。于是老爸也和爷爷、大爷及叔叔一样,采石头、卖石头。那时候,石头是主要的建筑材料,都是青色的石灰岩,开采基本上靠人力,除了用炸药炸以外,剩下的就得靠锤头和双手了。
我曾经去体验过几次,绝对是锻炼臂力和腰力的劳动。2、3十斤的大锤,一天至少挥舞几百,还要往拖拉机上搬个三五车,完全是一个体力活。有时候不小心就会被石头碎片崩到眼睛,后者砸伤挤伤手指。老爸手上总是有一层厚厚的茧子,闲的时候经常看他拿着刀片割茧子。
老妈当时也经常劝老爸不要在做小队长了,跟着大爷他们下煤矿,赚钱多。老爸也一直没有去,仍然坚持留在村里,干着起石头的体力活。
再后来,建房的人多了,村里就有人拉了一帮人成立建筑队,老爸也加入其中。按天算钱,房主每天还会给他们发包烟,特殊日子还会请他们吃饭。由此暑假,我也去体验了一个多月,累但是也蛮有乐趣。二十多个工人中多数都相熟,也有两三个会说好说之人,总是能聊一些有意思的话题,也算是个不错的工作状态。
再后来兴起了水泥厂,周边乡镇好几个,于是又到水泥厂去上班,一天三班倒。有段时间,老爸有点拼命,除了水泥场的工作以外,还做一份工,具体是什么工作内容我有点忘记了。多数时间还是能错开的,但是有些特殊情况就会找人替班,我也去过一两次。
老爸最为拼命的时候就是秋收后耕地的时候。老爸是村里最早买手扶拖拉机的,于是耕地也成为了一项赚钱的营生。基本上村里的每块地他都耕过,而且是十几二十次的耕过。周边村庄也去过很多次。农忙时节,节气不等人,所以耕地的节奏就非常快,拖拉机连轴转,没多久就要往水箱里面加水,不然就烧干了。
为了耕更多的地,经常天不亮就出发,晚上要加班。为了节省时间,吃喝都在田间地头不回家。大多数时间都是老爸一个人,也和三叔合作过一两年。后来农机普及了,老爸也老了,不用如此拼命了。
养育了三个儿女,辛苦数十载也从来没有富裕过。年近六十,老爸还是坚持要打工赚钱,最近准备再去建筑队,到其他地方怕是没人会要了。有时候劝他不要在干了,把家里山地收拾好就行了。他总是说不行啊,亲戚多,人情世故都要花钱,不干就没钱啊,也不能现在就要你们供养着,趁着能干就干点,等干不动了再问你们要。
父亲是没有什么大本事,只有一身力气可以用来赚钱。无论是做什么样工作,他都是极为卖力的,看到那些偷懒的家伙他总是会嗤之以鼻,不愿与之为伍。这或许也是他给我上的最为重要的一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