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雅局促不安地站在女主管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上面探查出能够昭示它主人心情的蛛丝马迹。
就在刚才,清雅把改好的策划案交给主管,而这是她上交的第十一份策划案,在这之前,她的策划案已经被主管打回来十次了。
为了这次策划案,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好好吃顿饭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还梦见过自己在改策划案的场景。而主管手里的这第十一份策划案,她是改了又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后才敢交给主管审查。她有信心,这一次,一定能过的!
可是,主管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她尖细的声音在静默的办公室显得突兀刺耳,“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的策划案?没有创意!没有逻辑!简直是垃圾!”她把厚厚的一摞纸甩在清雅脸上,“再去改!”
直到纸散落了一地,清雅才突然感到脸颊一阵刺疼,可她却没有抬手去揉,而是蹲下来,将地上的纸一张一张地捡起来,那郑重的模样,仿佛在捡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有几张纸散落在主管的办公桌下,清雅倾着身子下去,试图把它们捡起来,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办公桌下那双精致典雅的黑色高跟鞋上。她知道那是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高跟鞋,前两天她曾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记得当时夏夏还和她打趣说穿它的人是把四分之一个卫生间穿在了脚上。
终于,清雅将所有的纸都捡在手里,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站直了身子,郑重地问:“主管,这份策划案真的不行吗?”
女主管没有抬头,继续干自己的工作,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
清雅突然笑了,然后紧紧地抱着策划案一步一步往座位上走去。
清雅走得很慢,脑海里却像快进似的播放着一个又一个片段。她想起了毕业时顶着烈日东奔西走地找工作,想起了接到入职通知时的欢呼雀跃,想起了刚入职时对工作的美好憧憬和希望一展抱负的美好愿望,想起了主管永远皱着的眉头和尖细的话语,想起了无数个深夜里蜷缩在被窝里无声的哭泣……她平静地回想着一幕又一幕,一个决定却早已在脑海里形成。
回到座位还没坐下,夏夏就急着问她:“怎么样?那老巫婆没有为难你吧?”
清雅把那摞纸放下,笑了笑,“没事儿。”
夏夏将信将疑,“真的吗?”
清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平静地说:“夏夏,我决定辞职了。”
02
离职手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办,清雅写了个离职申请,然后把工作进行了简单地交接就被通知可以离职了。
离开公司的那一刻,清雅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她发现她更多的是轻松和释然。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蓝天白云,也没有雾霾满布。她笑了笑,不好不坏,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回到家,清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现在她要把缺过的觉都补回来。
清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柔地透过窗户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洁白的光影。她走到窗前往外望去,不远处小区的公园里,老人小孩悠闲地散着步,隐隐约约能听到孩子奔跑的欢笑声。
清雅换了衣服下楼,径直往公园走去。她选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看着经过岁月洗礼的老人们平静温和的面孔和不知世事的小孩天真无邪的话语,突然觉得以前的她错过了很多。以前上下班经过公园的时候,她从来只是匆匆地瞥一眼,然后快步走向公交站或者回家,从来都没有去里面好好地坐一坐或者驻足感受公园赏心悦目的风景。她太忙了,忙着上班,忙着赚钱,忙着聚会,没有时间停下来感受生活。
这种感觉在清雅走进市场的时候更甚,市场就在小区外面,整整一条街,密密麻麻地集满了卖各种商品的小店铺。她以前下班的时候会在那里的菜市场和小超市买菜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她慢慢地逛过去,发现这条街的商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还要全,不仅卖衣服鞋帽饰品,还有餐馆发廊酒店,甚至还有一个健身房。
清雅在市场里买了一个新窗帘,是她喜欢的淡紫色。她还买了两盆小花,一盆是茉莉,一盆是雏菊。她也买了菜和鱼,准备晚上一展好久都没用的厨艺……
回到家,发现时针才指向下午四点,清雅有些惊奇,时间怎么好像突然变慢了许多。她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哪里是时间变慢了,分明是以前的自己太急了,急得总感觉时间不够花,急得忽略了生活里随处可见的风景。
清雅把两盆小花放在窗台上,装上了新窗帘,然后将屋子仔细地打扫了一遍,看着明显焕然一新的房间,她觉得很满足。明天要去市场买一块桌布回来,要淡紫色的,还要买幅画挂在墙上,咦,买个大抱枕回来抱着似乎也不错……
03
“清雅,醒醒,清雅……”
清雅一下子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夏夏笑道:“我看你这两天加班都加糊涂了,怎么上着班就睡着了,幸好老妖婆在开会,要不然被她看见,你可就惨了!”
清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夏夏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笑了笑,“还没睡醒呢?要不要喝杯咖啡?”
清雅没说话,正当夏夏准备不管她的时候,她突然看向她,神色清明,语气郑重,“夏夏,我决定辞职了。”
夏夏有些错愕,“为什么?”
清雅微微一笑,“我想去寻找被我错过的风景。”
一年以后,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背着单反走在嘈杂的街道上,不停地拍着照片,她似乎对一切普通的风景都有兴趣,路上形色匆匆的行人、桥洞里的流浪者、街道两旁风格各异的店铺、路边五颜六色的小花、停在树梢上的麻雀……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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