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落

               —从安仁刘氏庄园看乡绅文化

  乡绅,是在中国封建时期内出现的一个特有的阶层,从其称谓“乡间绅士”就可见一斑,处于乡村社会却有着上层社会社会的文化涵养与自觉,这样一个角色无疑是封建统治阶层用来把控联结底层群众的最好中介。而既然是特殊时期的产物,我们作为历史的旁观者无论是感叹唏嘘也好,拍手称快也罢,这一阶层的光环在某一时段内由鼎盛走向衰落似乎也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然,阶层的消亡只是一个符号的消失,符号背后的阶层文化及儒家文化在这一阶层的渗透依然根深蒂固地体现在历史遗留下来的证据中的方方面面。从这方面来看,刘氏庄园并不仅仅只是在今天看来的一个4A级旅游胜地那么简单,隐藏在刘氏兄弟财大气粗一掷千金修建那样的建筑群背后的,是在当时那样一个特殊时期,在乡绅文化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的一个社会转型期,地主家出来的一对兄弟对那样一整个阶层的辉煌过去的缅怀及恢复昔日荣光所做的最后的努力。虽然在无可阻挡的历史趋势之下,他们所做的这个努力的失败结局是早已注定了的,但这个公馆建筑的意义却已经没有只是停留在当时的时期了,我们走近刘氏庄园,在这个见证这一段又一段历史时期的建筑面前,只有去看,去感受,一代代的变迁是以怎样的面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去刘氏庄园之前所做的准备也就是稍微去了解了一下刘氏兄弟,刘文辉,这实在不是个陌生的名字,但凡翻阅我家乡那边的地方志,到了近代就绕不开刘文辉其人,在西康省主政十年之久,人称“西康王”,偶然在公馆中关于此人的介绍中看到了与其夫人在康定的一张老照片,颇有些心理上的熟悉感,当然了,这是题外话。赫赫有名的大军阀,在每段历史中扮演着白脸红脸各种不同的角色,这使得我更是对他在自己故里的形象充满了好奇。公馆建筑中似乎也并不能够太过直观地告诉我一个想要的答案,一切果然还是需要找到各个关联的人物,在从故居慢慢分析找起了。  关于刘文彩这个人,有人说他是旧时代典型的地主,也有人说他原本是善良的,只不过是时代造就了他。在这里我们暂且不讨论孰是孰非,在今天这个更加宽容的时代,其实并不需要秉持一种非黑即白的观念来给在特殊的时期的出现的每一个历史人物定性,在判断之前学会讨论无疑是今天的每个大学生都需要具备的能力。因此,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去了解他们在时代浪潮中的挣扎及留下的使我们所能看到的过去人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绕不开“中国式旅游”的悲哀,参观庄园时,很多时候都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戴着扩音设备的导游姐姐身后,听着她机械呆板地念着仿佛是死记硬背下来的介绍词,想要不被他人影响思路而去感受着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整个公馆转下来就印象深刻的也就是所谓的镇馆之宝--那一套紫檀木家具了。不过从其古朴雅致倒是也确实可以看出这些乡绅们拥有着不错的品味,不似今天的“土豪”,好像已经成了个略带嘲讽意义的名词。另外,在导游姐姐背课文似的反复强调下听到了“鸦片库”这三个字。不由开玩笑说了句:“好有钱呐!”。但后来想想,这在对乡绅文化的了解过程中倒确实是件有趣而关键的点。抽鸦片必须具备的两点条件:有钱、有闲,人家都具备,怪不得就会选择这样的消遣方式了。吸鸦片给我们大家所有人的一个共同的感觉就是生活腐化,这是无可否认的,但在生活腐化的另一面我看到的还有,讲究和优越感。这个感受是从何而来的呢?第一,公馆中跟鸦片有关的地点除了鸦片仓库还分别有冬季和夏季吸烟室,陈列展览的那一套烟具也是颇为精巧细致,着实讲究!第二,虽然当时时局动荡,关于禁烟的政策法规等也是随时都在变化,但总的来说,吸鸦片并不是件太摆得上台面及能够在百姓中大面积传播的事情,那为什么这刘家的个个都是大烟鬼,除了有钱有闲的原因外,恐怕还有一种求异心理在作祟,“咱家有钱抽得起烟,有势看谁敢来跟我们鸦片是要被禁的。”这种优越感在乃至今天的统治阶层不也都很常见,因而也可以明显地看出乡绅在百姓间的地位及对自己地位的自觉认同。当然,这么说可能有牵强附会之嫌,起先我也并没有很笃定自己的这些假设观点,不过在看到刘家的会客厅之后,心中的那点不确定感已然消失。会客厅分成左右中西两种风格,从对西式潮流的追求中也确实是可以看出来如同前面所说对与普通人家不一样的追求,更别谈在小姐摆的那架古董钢琴了,可谓是品味与财力兼而有之。除此之外,纵观整个公馆,呈现出来的大户人家的气派也让人没有办法忽视。

  还有一处颇具争议的地点就是收租院了,充满艺术感的雕塑栩栩如生,可在民众之中的反应似乎并不尽如人意,被很多人称之为“中国政治的耻辱经典”,“充满暴力的谎言作品”。当地碑文称刘文彩“慷慨好义,有燕赵豪侠之风”,百姓口中称颂的“刘大善人”却在这组所谓老艺术家们的被极度妖魔化,当真充满了讽刺和荒诞感。在我仔细观察着雕塑,试图去看到这样的谎言创作背后的时代时,旁边几个人的谈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除了对这雕塑的真实性表示着怀疑之外,还谈到:“是不是在需要一个发泄对象的时间内,只有由刘文彩来背这个黑锅了。”又还说了过去的生活不易现在又何尝容易之类的话云云,就没太在意了。这段偶然听到的谈话恰好就是诸多普通民众们对刘文彩及其背后的乡绅阶层的最真实的态度:平和,不嫉,以尽量客观公正的态度去看待。这不也同样适用于我们去看待和分析着之外的很多问题么?

  尽管,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时间洪流中的所有流逝,无力去挽留和改变什么,但是有时候,我们能从中获得的一点点思考和自己的判断都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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