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爱情的角逐赛里,我们都是陪跑员

      “我想吃奶糖,薯片,可乐…….”还没有编完的短信被呼入的电话打断,看着手机来电上的“糖”字,顾小雅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迅速按下接听键,“喂?….恩,好,马上下来。”这个刚刚还赖在床上,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姑娘,五分钟后已经画好了眼线,喷上了香水,伴随着宿舍楼里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哒哒”声飞奔下楼。

        她和奕然并肩经过小超市时,只顾着打量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注意到超市里的拿着手机焦急等待她答复的沈元。

       方蓓羡慕嫉妒并恨着顾小雅这样的漂亮姑娘,轻轻松松对她的男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她关注了沈元两年,也未换得他一个真诚的微笑。所以当沈元拎着大包的零食到她们宿舍时,方蓓毫不客气地指了指顾小雅凌乱的床铺,“喏,刚跟男朋友出去了。”虽然她也无法确认顾小雅和奕然是否已经恋爱了,但仍然坚定的把“男朋友”三个字发成了重音。沈元喃喃道“她说她有点不舒服的…”方蓓心疼男神的神情黯淡的样子,渴望他在受打击后幡然醒悟从此迷途知返,可沈元只是把大包零食轻轻放在顾小雅的书桌上,淡淡的说,“那我把东西放这了,跟她说牛奶要热下再喝”。沈元转身走了,把方蓓关切的灼灼目光和未说出口的安慰关在门里。

      走在奕然身边的顾小雅何尝没有她的苦恼。她把这个高大的男孩标注为“糖”,在他身上寄托甜蜜的期许,但他的冷漠如苦咖啡,总能浇灭小雅在尘埃里开出的爱情之花,一声“陪我吃饭”的邀约,又能成功把她从尘埃里拽出来执拗地挣扎。这个世界,A喜欢B,B喜欢C,两情相悦何其艰难,每个人都在奋力奔跑追逐自己想要的目标,在停停歇歇中,她经历着和沈元同样的冷遇,扮演着同样的卑微,体会着同样的欣喜和失落交织,相同的境遇却没有让他们惺惺相惜,就像奕然会在寂寞时需要她的陪伴,她也会在失落时呼唤沈元的安慰。

        直到他们快要大学毕业,奕然依旧是“领跑员”,顾小雅依旧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扮演着“绯闻女友”的角色,沈元依旧是顾小雅的“备胎”,时刻紧跟,给受伤的小雅安慰和依靠。

       毕业聚餐的那天晚上,喝到吐的顾小雅被沈元带出战场架到露台上,她不顾形象地一脚蹬脱了高跟鞋,松开挽着的发髻,摊坐到木地板上,全然不顾一只鞋从露台的栏杆上飞了出去。沈元看着月光下的小雅,四年的时光,她从那个短发长裙的清纯姑娘蜕变为长发及腰露着长腿的女神。“傻姑娘,不会喝还喝这么多”沈元一边拿纸巾小心翼翼帮她擦拭着嘴,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雅伸出纤细的手臂一把搂住了沈元,“你才是傻子,陪我傻了这么多年…”,她披散的海藻般的头发,温热柔软的身体,安安静静埋到沈元怀里,和着夏夜潮湿温润的风,让这个并没有喝多的男孩,感到一阵眩晕。四年来所有的失落都在这酒后迷离的拥抱中烟消云散,他忘却了她曾经的锐利锋芒带来的伤害,只想永远保护怀里柔软的她,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光着脚真舒服,可我还是爱穿高跟鞋…”沈元感到胸前微微的湿了,他下意识地把她搂得更紧,他能给小雅一个舒服的怀抱,却阻止不了她忍痛穿高跟鞋去追寻她以为的幸福,而他,何尝不是心甘情愿的束缚在一双隐形的高跟鞋里,企望踮脚触碰到他向往的幸福。

        沈元背睡着的小雅回宿舍,临走的时候,方蓓拉住他,捧出一个装满笔记本的纸盒,里面是她这些年的日记,都是关于他。沈元轻声说:“我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祝你幸福。”他望了床上的小雅一眼,转身离开。方蓓捧着盒子安静流着泪,她终于发现,在这场爱情的角逐赛中,她只是远远的在队伍后面,默默地做了四年“陪跑”。

       第二天一早,顾小雅在宿舍门口看见了她的那双高跟鞋,还有沈元留下的信。

    “你说我傻,我陪了你四年,没有当成你男友,但我却像谈了一场恋爱,那么累,又那么充实。我不遗憾,有哪个男友能像我一样,只要看见你的笑容,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就觉得那么欣喜,那么满足。我走了,感谢你给我的时光,穿着你的高跟鞋去寻找幸福吧。”她呆呆的站在走廊里好久,有股莫名的力量沉坠坠把她的心拽得生疼。

        奕然签下了北京的一家外企,顾小雅放弃了在老家等待她的一份稳定工作也留在了北京。她跟家人说,北京有更宽阔的舞台,可以实现更高远的梦想。这个梦想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她也不敢承认,奕然是这个梦想的一部分。沈元离开北京去了杭州。

       奕然很快被公司派驻英国一年。顾小雅作为一名职场新人,在这个城市辛苦的打拼。刚开始她频繁的给奕然电话,后来,只在网上聊近况,再后来,她只能默默通过FACEBOOK关注他的动态。距离是距离,时差是距离,这次,他们真的在两个世界了。这个城市的巨大压力加上孑然一人的孤独让小雅不止一次想要回家,她又那么不甘心,她想再等等,可是等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奕然终于回北京了,约了一起吃饭。顾小雅翻遍了整个衣橱,最合身的裙,最高跟的鞋,最美的样子去赴约。在餐厅里,她看见奕然挽着一个姑娘走来,她慌张得想要逃走,却已来不及。他们走近了,那个姑娘,是方蓓。

        小雅一杯一杯把红酒当做毕业那年的啤酒喝了,都没有听对面那对情侣,喋喋的讲男孩如何在异国巧遇留学的女孩,俩人如何在陌生的国度惺惺相惜互相照顾直到走到一起。她只是疑惑,这场爱情角逐赛里,为什么“陪跑”反而成了最终的赢家。吃完饭她执意让他们先走,“我男朋友一会开车来接我”。

        她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在街上,拎着她的高跟鞋,想起当年帮她把鞋捡回来的沈元,好像回到大学时候,她拨通了那个久未联系的号码。那边一声熟悉的“喂”,这边的她泪如雨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像一年前一样,是沈元把醉倒的她背回了家,原来,什么都不是距离,两个城市,也不过是多了四小时的等待。在顾小雅的小小公寓的单人床上,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羊羔,蜷缩在沈元怀里,她比一年前更瘦了,她的身体微微的发烫微微的颤抖,她不说话,也没有拒绝沈元。

        一个月后,顾小雅离开了北京,回到了家乡的小城,过起了安稳的日子。经父母的介绍她认识了一个男孩,谈了几个月恋爱,然后按部就班结婚。婚礼上,沈元来了,没有邀请的奕然和方蓓也来了,坐在同学那一桌,吵吵嚷嚷,很快就把新郎灌倒了,小雅却超乎寻常的清醒,她送新郎到酒店休息间,出来时沈元等着她。她给了欠他的那个答案,“我累了,跑不动了。”她手机响,是奕然打来,说要走了。沈元扭过头,假装没有看见,几经更换的奕然的手机号码,依旧显示“糖”。他们一起去送奕然和方蓓,上车时候方蓓回头望了一眼沈元,那个眼神让顾小雅忽然明白,原来,他们都输了。

        比赛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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