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奏》
从蒙古高原上吹来黑色的风，
高大巍峨的长城抵挡住了它的从容，
却有几只细小的蝗虫，
越过砖石致密的罅隙，
进入那华夏人千年祖居耕耘的田地。
蝗虫极力地啃噬着被山猪掠夺过所剩无几的庄稼，
人们的怯懦终于成功地壮大了它们的铠甲，
颤抖吧！颤抖吧！
蝗虫说着，颤抖吧，
口里的语言则是那蒙古高原上的匈奴话。
它们拿着刀，拿着矛，
拿着各种能够割裂血管的礼物，
送赠无辜的人们，
疤痕、伤痛和分离、恐怖，
还有耻辱。
砍下了这个孩子的头颅，
送给他美丽的妈妈，
强暴那美丽的妈妈，
就在她的孩子面前。
生命不是最值钱的物什，
至少他人的不是。
终于那住在长安的金龙发了脾气，
齊怒[i]的他召集了满朝的官吏，
敲碎了那一尺长的玉器，
终于坐定，
朕要剿灭那北方的仇敌，
正因为如此，
驾崩后人们都叫他作武帝。
偌大的朝堂空空如也，
就像山洞一般寂静，
直到那个青年站了出来，
以青藏高原一般的胸怀，
讲述那故事发生在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
那民族饱受战争的毒害，
不断地向西方迁去，
他们带走的有无光的神采，
天一般巨大的耻辱无法忘怀，
还有，还有，
那世事沧桑、生存系统下的无奈。
“这些人被匈奴驱逐，
匈奴王痛饮着的酒杯，
是他们的王的头骨，
他们的胸口装满了愤怒。
就如我们一般，
若我们一同联合，
再去合围那匈奴，
那黄沙于大漠深处，
则单于即将埋骨。”
“那么就请你，为了黎庶，
率领兵众，走向那万年的黄沙，
那黄沙深处，
你将行走一条非凡的路，
凿空一道本来不存在的墙，
因它凭空将我们隔阻。”
二、
《张骞被俘》
长安的朝阳是那样的和煦，
犹如众花顺着光线的连续，
胸中藏着那华夏民族的期许，
众花望着远方，
目送那一百多猛虎的离去。
猛虎群浩浩荡荡地向前，
为首的便是那有虎狼一般眼睛的青年，
他凝睇天际鸿雁的翩跹，
孤烟不久地升起，
大漠的月亮浑圆。
“若我们一定要去到那西域，
则势必要经过这河西走廊。
这里千年来总是旖旎的风光，
却在这几年归了那匈奴的牛羊。”
那投降的站在他身边的汉子，
说的汉语有着奇怪的匈奴声腔。
“甘父[ii]我亲爱的朋友，
你可看到那远日在缓缓地出岫？
我们大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憩，
等待夜幕又一次降落时，
匈奴人再一次放松的警惕。”
那大漠的月亮浑圆，
孤烟也悄悄地升起，
西域是如此地瑰丽，
今天的天色却不是那么好，
如同世事总是不如人意。
“很不好意思你们必须与我们一路，
去见那个带领我们生存的君主，
你们如此不速地闯入，
这旖旎的风光里，
你们却寻找着天下最大的恼苦。”
那两个脸颊上都留着两道疤痕的兵士，
粗鲁地押解着高傲的汉使，
直到他们看到，
一个高大洁白的营帐住着匈奴尊贵的王室，
及那仇意来自每一个匈奴面孔的眼里。
“那月氏在我匈奴之北，
如同逃难的蛇虺，
只会钻向那肮脏之极的污秽，
而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请收回汉人特有的愚蠢，
这就如同那南方的越国，
我若诚意与他们作一番友谊的联络，
敢问那刘彻是否会放我的使节通过？”
军臣单于捏拈着他细小的胡须，
目光炯炯地看着那汉使中的翘楚，
“撑犁孤涂[iii]应知道那每日清晨的白露，
纵使第一天消亡，
第二日清晨仍会出现昳丽的珍珠。
吾属同样如此，
纵使今日我等不幸身死，
这条还未被人命名的道路上还会有源源不断，
远道而来的汉使。”
落日的余晖在大漠之中那样壮丽！
而比这落日的红光更加旖旎，
是那远道而来，慷慨赴死，
永不丢弃手中使命之节的汉使。
他们就站在这橙红的景致，
等待着生命中那必定会到来的身死。
“我不会拿起手中的屠刀，
去杀害为自己国家拼尽最后一滴血液的杰豪，
然尔等并不是我的朋友，
你们的行动可能令我的族人从此受到煎熬。
所以你们哪里也不能去往，
与我们共同留在这草场，
匈奴的领土是这样的宽广，
你们必不能逃脱我的手掌。”
几十条猎犬一齐扑上，
才勉强地占压住了那虎狼一般眼睛的力壮，
一百多个为国为民的汉子就这样沦为阶下囚，
历史或许会遗忘他们的悠悠，
我们却即将开始一段可歌可泣的行游。
黄沙做的大门即将崩解，
华夏的火焰极端灼烧那样炽烈！
让我们一起默默地进入那漠北的草原，
看那几千载花开花谢
之后东方和西方的第一次团圆的亲切，
黄河的子孙与世界道路的第一次紧密的连接！
三、
《张骞留居匈奴、逃离》
大漠的风沙不仅掩盖了太阳和月亮，
远处的长安也在它无声的笼罩下、孤独惆怅，
坐在王庭之中将那故乡欣赏，
再不能听到老家话精心演唱的歌谣，
踏不到故乡感觉十分不同的土壤。
白色的马跃过积满秋水的罅隙，
金乌翱翔于天空，玉兔疾奔于大地，
辞藻与比喻是那样的夺目华丽，
而华丽的辞藻与比喻却掩盖不了归不了家的人，
心中难以表达出来的苦闷与悲戚。
那狼虎般坚毅的眼神，
望着四周苦痛的人们，
“我们皆是那大汉国负有使命的人臣，
西域虽然艰苦，比不上家乡稻谷的稔熟，
在完成皇帝赋予我们的使命之前，
我们不能放弃，纵使面前沟壑竟万米之深。
请求岁月如梭！请求岁月如梭！
而那十年竟已悄然经过，
匈奴将一位美丽的女子给予了我，
上天将一个健壮的儿子赐予了我，
我却依旧是那位汉使，那位从长安而来，
抓着使节不放的小子。
手中的汉节紧握！手中的汉节紧握！[iv]
直到那一个子时，那个胡人们都熟睡了的夜晚，
那火光流动得激烈、急剧而缓缓，
顺着河流走去！顺着那极速下跌的河流走去！
我们没了命地奔跑沿着河岸，
匈奴人在身后如同猎犬般形影不离地追赶。
“朝我来吧！朝我来吧！荤粥[v]小儿们！”
他是一位我们不知道名姓的小伙。
天上的行云慢悠悠地看着我们驰骋而过，
无数的好男儿前赴后继地吸引他们的注意，
我们仰望着他们，他们俯瞰着被他们擒获。
终于从远方的黑暗中破开了第一缕朝霞，
大地第一次盛开了那烈日生机之花，
遁逃如风的英雄们死命地挣扎，
终于他们得以停下了脚步，
用居延泽[vi]之水泡上千万年来这里出现的第一杯茶。
四、
《焉耆、龟兹[vii]》
“报！据说那乌孙听命于匈奴，
将那月氏的子民驱逐，
如今月氏早已离开那片是非之地，
丧家之犬一般迁徙到了大夏奄有的沃土。” [viii]
虎狼一般的眼睛凝视着万里之外的伊犁河，
立即下令调转了那必踏上不归之途的马车，
万里的大漠那样的广阔！
怎比得上家乡门口潺潺的小河
田地中所种的甜甜的稻禾？
巨大的黑风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洁白的月亮亲眼目睹了这可歌可泣的情景，
之后不忍地躲入了那云翳之后，
大汉天子的使者在牛羊都匍匐着的天气下行进，
他们的拳头紧握，紧握出中原王朝特有的强硬。
漫长的路途之中，
柔软的沙子不断将他们的足吞没，
然后他们用力地提起，
一来一回，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看起来就像沙漠这片魔鬼，精心设计的游戏。
终于，终于！
一个汉子无力地倒了下去！
竟抚摸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他因为太久的脱水、饥饿，
便与这黄沙融为了一体。
虎狼一般的眼睛并没有真正哭泣，
他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无力，
但是他一回头，那远处的灯火
啊！是一片终于住有希望的土地，
啊！这是传说中西域的城市叫作焉耆。
焉耆的王庭金碧辉煌，
虽然比不上大汉长安的那未央，
但却在这万里的黄沙之中熠熠生光。
大厅夹道是恭恭敬敬的朝臣，
而在其中央，是焉耆威严的国王，
他高鼻深目，统领着这个城邦。
热情的焉耆人给汉使们提供了水粮，
虽不及家乡的稻米那大馕，
对于这些饥困了几天的英雄们，
却胜过那千里找不到的山珍，
食入口中回味起异域平生未见的芳香。
次日清晨众使者又一次出发，
前往那前方焉耆人的兄弟龟兹的都城，
这是一次短短的路程，
早上看见焉耆的太阳，
晚上便听到了龟兹的风声。
热情的西域小国送走了他们所见过的最伟大的客人，
而客人们却还在一步一步走着历史上最伟大的行程，
新世界的大门终于要被开启，
可惜无论大汉的皇帝，
还是英雄般的汉使们，
他们都还未有留意。
但是如果他们举头三尺，
看到那远方为了他们而闪烁的朝阳的话，
他们就会领会那历史的深意：
黄沙会洗劫、淘尽那小城龟兹和焉耆，
将它们的宫殿洗劫一空，无论其如何地堂皇富丽，
但汉使们的功劳却将永远地铭刻在这大地，
因为他们看不到的是未来的两千年转瞬便会过去，
而他们，他们的那些人们，却始终不曾忘记，
仍将沿着这片刚刚凿空出来的土地，经商、游历。
五、
《从龟兹至大宛[ix]》
踏出那龟兹文明的边际，
谁说那大汉的皇帝，匈奴的单于，
奄有山河万里？
看，在这里，
漫漫的、渺无边际的黄沙，
才是那统治者，统治着这片土地。
三百年以后，那大汉的国祚遇见它的终极，
但是两千年以后，
那黄沙却仍旧占领着这一大片戈壁。
不过汉使们并不知道，
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
他们所思所想，不过是扬立汉家的国威，
传播到千里万里外的迢迢，
然后与月氏一同击败匈奴人不可一世的骄傲。
这触犯了黄沙千百年来唯一守护的利益，
待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沙暴疯狂一般的袭击，
它不允许，千年的黄沙统治的西域，
就这样无奈地落入到汉家天子的手里。
它随手便招摇起了一只巨大的骆驼，
以及它们身上招摇不定的包裹，
几个活生生的人被黄沙抛掷到百里之外，
然后随着黄沙的退去，
自由不定地下落。
那狼虎一般的眼睛并不畏惧这可怕的风沙，
他畏惧的是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落下，
却没有办法解救他们行将枯萎的生命之花，
“快隐匿到那巨大的蘑菇石后面去！
不然那可怕的风沙，
会将尔等一个一个扔下万丈悬崖。”
他疾声呼叫他麻木不仁的属下，
誓与这无情自私的自然，
作困兽之斗的挣扎。
大汉的子民们一个一个地倒下，
那狂乱的风沙也终于志得意满地放弃了仇杀，
“站起来，我的兄弟！站起来，我的属下！
我们需要彼此！我们仍旧不能倒下！
大汉需要我们，还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
需要我们用沾满汗水的手创下！”
倘若将军当时懂得用这句话激励大家，
倘若大将军知道他们即将把那历史创下，
那些从此飘荡于这片沙漠的魂灵，
就不会倒下，
吐出最后一句汉话。
可惜他并不知晓，
他也无法预料，
堂邑父带着善射的弓登上那雪峰峻峭，
他捕捉来新鲜的野兽和疗伤的草药，
仍然在站立着奋斗的人们才得以满足温饱。
“坚持吧！”他在咆哮，
如同山野之中野狼的群首，
用粗野高亢的咽喉，
吹起了对无情黄沙反击的号角。
“我们是大汉的男儿！
我们有一个伟大的祖国需要我们报效！
死去的兄弟们虽然令人惋惜万分，
但现在却还不是那个时候需要哀悼！”
“大汉的男儿！大汉的男儿！
任那风沙再如何地髬髵，
我们是大汉万里挑一的行者，
让我等来征服尔，
让我等来驯服尔！
让西域千年的统治者匍匐在这儿，
因此地从此将另觅一番主人，
这主人便是我们强壮的大汉男儿！”
剩下的众人豪迈地对着上天，
嘶吼出这几句慷慨的悲歌，
天空也被惊吓，呈现出恐惧的青色。
“快看！快看！”
几日万里征途的跋涉，
口渴，饥饿，
终于远方出现了巨大的城郭，
有别于海市蜃楼，
众人凝望许久之后，
它仍旧没有夭折。
“大宛！大宛！”
它此刻成为了我们希望的源泉，
西方远道而来的君主请大发慈悲，
救救我们的英雄，
因为只有他们，
能将这世界和历史改变！
六、
《大宛（一）》
橙红的落日又一次被远方的高山吞噬，
“无论前途多么迷茫，
历史终将满足汉使们多年来的觊觎！
明天的烈阳仍旧还没升起，
征程即将在不久之后继续！
众位英雄！好好歇息！
贵山城[x]就在那远方的高山再不远之处的低地。”
明月终于悬挂在弯弯的柳梢头，
精疲力竭的英雄们紧闭上了失魄的眼眸，
他们是那样的疲倦，汗水浸透，
但终究，
历史的宠儿终将被眷顾！
明日也将开始华夏文明在西域文明
的第一次淹留。
回望那坚不可摧的城墙，
挡住了翌日清早升起的朝阳，
这贵山城四处沸反盈天，
细细一问，
才知道穿着长袍的人们聚集到城市中心的广场，
讨论着如何更好地发展壮大这百年的城邦。
“那圆形巨大的建筑是我等的剧场，
大宛人来自极西，在这广阔的土地上，
每日都有极西的祖先写就的剧作供大家欣赏，
我们大宛人信仰着祖先同样信仰的神祇，
而他们都化作了大宛城内众多宛若活人的雕像。”
大宛的文明令汉使惊叹不已，
“想汝等的祖先，纵生在极西，
离中土远去，
长山阔水，文明难以到达，
虽与中土的文明差距甚大，
却也能成为一方钟灵毓秀的宝地。
细细一想，却也是有趣之极。”
七、
《大宛（二）》
攀谈不过是须臾，
这须臾众人却去到了大宛人们的圣地，
大宛的王宫辉煌金碧，
大宛王坐在大厅中央，
愉悦地接见着来自遥远中土的客旅。
“久闻那来自东方大汉的富饶，
我曾也欲与你们通商，
却受到了那可恶匈奴的阻挠。”
“希望陛下能够助我们到达大月氏，
如若能够得到陛下的鼎力支持，
那么在长安，那庄严肃穆的堂朝，
我将为大宛美言极尽赞美的辞藻，
那么到时，
大汉皇帝诚挚的谢意、
财物必将竭力送到，
哪怕是我们之间隔着千里万里的迢迢？”
大宛王开心雀跃，
拿起那红色的酒杯，
敬上来自东方的使节，
酒杯上刻画着精美的图案，
描述着一个完全不相同的世界。
每个酒杯上似乎都书写着不一样的图示，
似乎都在讲述着在那极西的世界发生过的英雄的故事，
但是又有何加？
倘若如今那英雄改变历史的故事，
正活生生地发生在这些大宛人的眼前，
倘若那些不畏死亡的汉使，
正用自己的身体书写着那英雄的故事？
“我将派遣一支译员和向导的团队，
助你们早日到达大月氏，
我还送你们几匹百里挑一的大宛骏马，
可以助你们逃过那不可一世的风沙。”
汉使们一个一个谢过了大宛王的慷慨，
那狼虎般的眼睛透露出了其内心的澎湃，
明日他们即将到达康居[xi]，
很快，他们便可以面见那大月氏的帝王，
开辟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仅属于汉人，
更属于世界的万载通衢！
八、
《康居》
康居的天空火烧一般的云彩，
染红交映了汉使们脚下千里黄沙的道路，
享受着到达前最后一个伟大的日暮。
大宛的向导老马识途。
不久，卑阗城[xii]就在他们眼前现出了容貌，
首先接待他们的，是那些骑马的士兵，
但令他们触目难忘的，确实那些战马无与伦比的骄傲。
“这些战马都来自大宛，
如今将军您的坐骑便是它们其中最顶尖的佼佼。”
卑阗城商贾无数，
人流在繁华的街道中踟蹰，
这与汉使们在大宛、焉耆中所见的无异，
但是为何我要在此处将它提及？
“只因那路途越来越险恶，
汉使们的容貌日益地肮脏，
身上的光辉却日益地煊赫。”
康居国的国王在见到那对虎狼一般的眼睛
的第一面，就是如此地言说。
随着尘埃的散去，
太阳逐渐地与那些朦胧的乌云分异，
光明才逐渐降落到了那大地
汉使们也是这样，
洗去了身上满满的尘土，
逐渐在人群中变得夺目而明晰。
在康居的第二日他们就踏上了前途，
蓝氏城的光芒不过坐落在远方那朵彩云之下，
虎狼一般的眼睛目睹着自己踩下了第一步的黄沙，
万里的目标将在不久之后抵达，
到那时，到那刻
请诸君尽情的播撒！那蔓延了千里，
开放了千岁的文明之花。
九、
《大月氏》
大月氏对于中国的长安，
就如同千里跋涉的汉使，
对于深沉空旷天空上最窎远的一颗星辰。
那清晰明灭的并不是天上闪耀的光点，
而是汉使们胸中不断滚动的心脏，
和体内蓄势待发的灵魂！
远道而来的外国人！
大月氏的臣民说，
请接受我们最深处的热忱！
富饶多金的大汉，
我们的先祖便在那片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灵魂。[xiii]
月氏女王正襟危坐，
她充满慈爱的光芒，
充斥着宫殿镶嵌了宝石的金墙。
美丽的女王双手合十，
行起了西域的佛礼，
当然此时的中原还未沐浴佛光，
汉使一行并不知道女王内心中的那一缕美好的愿望。
“使臣稽首兮拜皇后，
悲然东望兮眺故乡。
一战挫衄兮亡远裔[xiv]，
颅骨樽罍[xv]兮月氏王。
曷不合纵[xvi]兮破胡虏[xvii]，
囊括四海兮吞八荒。”
月氏女王美丽的容颜颤栗了一下，
却随即而来的是抖擞了精神，
她悲伤的眼神行遍天涯的道路，
来到了那胡越[xviii]的昆仑。
“千里传意兮汉家使，
荤粥如虎兮睛如狼。
月氏不敌兮背故土，
奄有大夏兮中心伤[xix]。
沃土膏腴兮民心悦，
休养生息兮武不当[xx]”
来自东方的人们竭尽全力地劝说，
月氏女王却仍旧坚守着毫不通融，
汉使们低着头无声地沉默，
千里万里的行程到头来竟是两手空空。
终于那如狼虎般的眼睛消失在了女王的视界，
他们将淹留月氏一年，
这之后他们将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
他们不知道的是，
他们将携带回国的，
是一条隐没在这黄沙中，大地上，
蜿蜒数千里，延续上千年，即将载入史册的金龙！
十、
《凿空》
站在未央宫外的张骞庄严地望着西方，
那个他曾走过的，
用生命走过的万里长廊。
从政治的角度来说他是个失败者，
因为他没能劝得月氏人的加入。
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个成功的大英雄，
他带领我们走向了一条千秋不朽的圣路。
初初的一百多个勇士，
他们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们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那万里无垠的大漠，
是为了人民与国家的最好的福祉。
我侥幸与堂邑父活着归来，
享受了高官，得到了厚禄，
可是真正的英雄却在大漠中，
灵魂遭受无边无限的苦楚。
握紧双手内心虔诚地哀悼，
那些为了国家葬身大漠的英雄
他们，
为我们带来了这条伟大的路。
千百年后，
也已经灭亡那恶犬般的匈奴，
而那橐驼，却仍日复一日沿着丝绸
的方向缓缓挪步，
那凿空了的大墙，
黄沙掩埋了英雄的枯骨，
驼铃却为它们哀悼，
直到每一天的清晨日暮，
一千多年，
每日反复！
仍旧络绎不绝地来到中土，
它们背上的驼峰包裹起瑰丽、
绵柔无双的绸缎锦布，
留下来菠菜、石榴、葡萄与珍珠。
张骞仍在眺望，
那目光中的远方，
是汗青书[xxi]上，
一笔笔春秋[xxii]的褒奖，
他眼神中的犀利，
如同他伟大恢弘的事迹，
迸射出万缕的光芒，
照耀在丝绸之路上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凿空。”
[i] 齊怒：愤怒
[ii] 甘夫，也叫堂邑父，生卒年不详，汉朝人，匈奴族人，翻译官。《史记》记载甘夫“善射”，身强体壮，武艺傍身。公元前138年，汉武帝任命甘夫为张骞出使大月氏国的向导翻译。
[iii] 匈奴单于的全称便是：撑犁孤涂单于
[iv] 居留匈奴期间，匈奴为了让张骞放弃出使月氏，进行了各种手段的威逼利诱，其中就包括给张骞配了一个妻子，张骞与之生下了一个小孩。但张骞不为所动，持汉节不失。
[v] 荤粥：荤粥（xūn yù），匈奴的别称
[vi] 即今内蒙古额济纳旗的居延海
[vii] 焉耆和龟兹都是西域古国，都是两汉时西域吐火罗人建立的国度。
[viii] 在张骞留居匈奴期间，西域的形势已发生了变化。月氏的敌国乌孙，在匈奴支持和唆使下西攻月氏，月氏人被迫从伊犁河流域继续西迁，进入咸海附近的妫水地区，征服大夏，在新的土地上另建家园。
[ix] 大宛（dà yuān），是中国汉代时古代中亚国名，大宛国大概在今费尔干纳盆地。是希腊化国家，其王室都来自于希腊，所以城邦内有希腊文化的特点。
[x] 大宛国的国都，贵山城
[xi] 康居：kāng qú，此处实际上与后面的通衢二字押韵。是在安息东北方、大月氏北方的西域古国。东界乌孙，西达奄蔡，南接大月氏，东南临大宛，约在今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之间，王都卑阗城。
[xii] 卑阗城：城名。汉时西域康居国国王之冬都, 东去长 安一万二千三百里。
[xiii] 大月氏本生活在中国西北部，受匈奴和乌孙的排挤才来到中亚。
[xiv] 挫衄：挫败，失败，指大月氏败于匈奴。 远裔：边远的地方。
[xv] 樽罍：酒器。月氏王败于匈奴后匈奴斩其首作为酒器。
[xvi] 合纵：联合
[xvii] 指匈奴
[xviii] 胡越：胡在北，越在南，故胡越比喻地理位置遥远
[xix] 中心：心中
[xx] 这两句是说虽然匈奴和月氏有深仇大恨，但是由于月氏目前占有的大夏区域是一块风水宝地，月氏应当休养生息，稳定民生，故月氏皇后不希望穷兵黩武与匈奴开战。
[xxi] 汗青：指司马迁的《史记》
[xxii] 春秋：春秋笔法，春秋笔法指在宣传材料的选择上注意褒贬。
作者简介：
徐志鸿，1996年生人，中山大学在读本科生，广州人士，热爱文学，阅读、创作近体诗、新诗、小说及文言文散文，希望用文学的力量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