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子小姐

1.

屋外下起了大雪,今年的雪格外早,让我没有丝毫准备,我需要找一套西服或者厚外套,九点十五分的约会马上要到。

我站在门廊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干瘪,心想或许雪能给它些滋润。

呵,推开门,雪花真美,它扑进我的领口,衣袖,裤管里。我的身体马上将它融化。冰冰的,让人一颤。

我的脑子里全程想像着她,她应该比他们传说中性感和美丽,想像的过程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吗?我脚下一滑,身体后倾差点跌倒,从我身旁经过的一个小老头拽住我:小伙子,雪天路滑,看着脚下。我笑笑:谢谢,您在附近住?他扭头:不,我来拜访个朋友。说完,他挺直了背步子超过我。

2.

当当当。当当当。我循着声音走近了她的厨房,一个女人拿着一把小砍刀在朝着一大块排骨劈下去,我走到她身旁,她看到我,擦擦手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说:你是铭直吧。我点点头。

马上她的脸恢复了他们传说中的红润和奶香,她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昨晚有个朋友住院了,我中午需要给她送一些营养汤,可是你看我实在做不来,手腕没有力气。

我挽起袖子,从她手里拿过刀子,咔咔咔咔咔五六下过后,排骨断成了整齐的几截,她拍着我的肩膀说:铭直是个好厨师。我说,放到哪个锅里?她说:接下的事情我来做。你先去客厅等我会儿。她摆摆手,像是一串蝴蝶飞过我的面前。

刚刚我是从后院走进来的,并不知道她的客厅在哪儿,我拐了几个小弯,看到一张大红色的软床,上面铺着鹅黄色的毯子,床头有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留着两根黝黑的麻花辫,垂到胸前。脚下一只小白兔,眼神警觉明亮。木柜上摆放着一小枝清水莲蓬,旁边有个牛皮本和一只铅笔。这是她的卧室还是休憩室?

“铭直先生,原来你在这儿。”

我回过头,她换了一件斑马纹的连衣短裙,朝我笑着。

我的心咯噔咯噔,像是自行车的链子掉了可还任性的往前蹬。

“跟我来这边沙发上坐吧。”

我跟着她,此刻短短的五六步,自己如同进入了她的身体。天,我怎么这样邪恶。

她给我倒了一杯乌龙茶。她自己喝一杯白水。她抬头看看墙上的表,说:铭直先生,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现在我们开始吧。

我从黑色的公文包里取出电脑和一本杂志放在桌子上。我把杂志递给她,她看着封面,不禁赞叹:哇,好漂亮的女孩,秀气又脱俗。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认识她吗?接着她一页一页的翻看里面的内容直到最后一页的广告语。

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她坐的位置恰好有一缕光投在她的小腿处。我把一杯乌龙茶喝光。

她抬起头,马上起身给我续满茶。她轻柔的说:“你们杂志的风格,我很喜欢,我可以接受你的采访。”

我说:敬子小姐,我的问题可能会比杂志里面沈主编要深入一些,犀利一些,会面对世俗挑战性,您能接受吗?

她的手指转了一下左手腕的银链子,“好,我可以”。

3.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是和我的先生在一起。”

“哦,那您当时很爱他喽?”

“对,我们两个很相爱,当时我在百货公司上班,我下班后走出大门,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骑着小电动在等我。我坐在他后面,抱着他的腰,直到家。我们都是先做爱再做饭。”

“这种幸福,真让人感动。那么持续了多久呢?”

“很可惜,我原以为直到我们五十岁都可以这样下去。没想到,他变了。”

“他有了外遇?”

“不,是他事业发生了巨变,从此一蹶不振。脾气也变的很大。他不再顾忌我的感受,他的身体想要我时,就直接把我推倒。”

“你们什么时间离婚的?”

“我们没有离婚,2013年的秋天,一个早晨他头也没回的出了门,到傍晚他的一个朋友来家找他,说是一直联系不到他。我们报了警,直到现在他都没被找到。”

“对不起,敬子小姐。”

“没关系,读者朋友可能会比较喜欢这段”她直接了当。

我清清嗓子。

“在您先生出事之后,什么际遇使您从事这个行业?”

“一个朋友,特别知心的姐姐。她说,敬子,你要开放自己的身体,有身体的解放心才不会有顾虑重重,然后我拍摄了第一组‘有核’照片,也是这组照片,使我成名。就像现在,把您吸引来。”

我挠挠头,我的头发还是那么干瘪瘪。

“敬子小姐,您的心开放了吗?”

她指着窗台上一盆含苞的小雏菊说:“你看它,它明早应该就能开花。去年这个时候,它开了六七朵,开到我自己都惊讶。我的心好像它,开放了自己抚摸花蕊。”

“您现在有固定的男朋友吗?”

“我知道外面的流言,说我一周睡好几个男人。不,是他们睡我。把我说成是野马。”

“我有男性的朋友,他尊重我,我们一起做饭,喝酒,插花,读过去很久的书。但不做爱。他会画画,把我画进他的山水田歌中。”

“铭直先生呢,女朋友应该很可爱吧?”

“我?自从学校毕业后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了。专心工作。专心致志。身体也并未急迫过。直到今天,我面对敬子小姐您。抱歉,我失语了。”

我们面前的水变得冰凉。不能再喝。

她站起身,看着外面偶尔飘过的雪花说:“铭直先生,方便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那位朋友吗?”

我合上电脑。“很荣幸。”

她披上一件红羽绒的大罩衫,戴上帽子手套。然后又找出一副男士手套,递给我。我感激的戴在手上。她反手把门锁上。

我们并排的走在路上,她的小跟鞋一滑一滑,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我们厚厚的衣服摩擦在一起。

太阳出来了,大口大口的把房顶上树杈上的雪吃掉。

我忽然一惊:我的采访记录忘记点击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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