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镜头


小学时候每次生日老爸就会放学特地来接我,去月湖或者其他公园拍照,那天妈妈会给我换上崭新的衣服(甚至如果那天是周一要穿校服,那就背书包里然后放学大变装)那时候,老爸的尼康镜头里总是杨梅头,红扑扑的脸蛋,笑容在这初春的阳光里晕开。总觉得那是一年光景中除了春节暑假最令人期待的时刻。那时候我挺喜欢读书的(可能因为成绩好),当总觉得老师奖励的小苹果远没有生日那天老爸来接我时带的那个甜。
而其实本质上我是一个不怎么照自己相的人。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高中了。总觉得照片那么一框,就好像孙悟空给他师傅画了一个保护圈,把那时那刻的人与景全在了一起,把它从身体里剥离了出去。而当你看照片时,你看到的就是那时的风景,死死的,呆板的。所谓“看得到彩虹,我们却都看不见风”。我本以为,记忆是最可靠的(小时候记忆还不错)所以那些时刻就留在记忆里随时提取就好了。
可正如大家所知,人的记忆其实是不那么可靠的。生活的长镜头,终究是需要一些客观的载体来抵抗时间的侵蚀。然后我又重新拾起了相机,拍天空、拍行人。各式各样的蓝天,总于我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我总是在一片特定的云朵下去记录、揣测人们的故事,对我来说,想象力构成的这些人间纪实总是以蓝天为背景的。也许是小时候老在海边玩耍,凉风蓝海和沙丘那都是早已深入骨髓的事情,长大以后离开了到也没念念不忘,只是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回忆没拍下太多欢笑,甚是可惜。然后天空就这么进入了视线。同样的宽广胸怀,一样的包容万物,天造地设的一对,印象中总在那很远的地方勾肩搭背,成双成对。我现在拍照的理由很简单,“突然的重逢,到也是仁慈的一种”,当你拿出那些照片看一看场景,聊一聊我们年轻的故事,笑一笑猖狂时做的傻事,真算是岁月的仁慈。“我感激缘分这系统”这是我希望我变成一老头时喝着啤酒说出来的话。
长大后,我希望载着老爸老妈还去公园里拍照,换上簇新的衣服,理完发,在生日的时候去采风。
我是一个时常觉得不能记录生活而惴惴不安的人,因为根本没有一个很好的载体来胜任。但我忽然明白生活的长镜头就是这样拍下角色对调下的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那竟是生活最好的写照。当你老去,无论与生活在哪碰头,都再也不必去回避那荒谬的旧伤口,因为你已经在长镜头里看到你最真实的自己,那镜头算是终于从一个死死的、呆板的风景中延伸到了你的真实中,像个影子一样陪伴你一生一起走。
故事结构,已不必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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