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牙齿》---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
文：狗尾花
图：狗尾花
01
李碧华说：有些感情是指甲，剪掉了还会重生，无关痛痒；而有些感情是牙齿，失去了以后永远有个疼痛的伤口无法弥补。
前天看了颜丙燕的《万箭穿心》，对于这个实力派的演员很喜欢，于是今天又看了她的《爱情的牙齿》。
《爱情的牙齿》与《万箭穿心》一样，也是得奖的一部片子。颜丙燕凭借《爱情的牙齿》，成为2007年金鸡奖最佳女主角。演技派的实力就是不同于现如今的小鲜花和小鲜肉，看起来直击心扉。
02
有人说，中国电影里的女人大多有三个男人：一个初恋的，一个爱情的，一个婚姻的。也有人给这三个男人补充定位：一个懂得爱情的，一个体会爱情的，一个破灭爱情的。
这部剧大抵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构。女主钱叶红生命里的三个男人，就这样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顺序在她的生命里出现。
她的青春，正是在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年代。钱叶红的英气勃勃就是一个正宗的江湖大姐大。如果不说是校霸，那她也是班级里的灵魂人物。所以在她逼迫雪松远离“搞破鞋”的资产阶级“腐化女”时，那个多情的懂得爱情的男生，不可自制地爱上了她。
当爱情来敲门时，懵懂的钱叶红却情窦未开，她不懂爱情，不懂爱情也罢了，她还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感情，竟然将雪松的情书当众朗读，这可不是现在《朗读者》中这种温情的表现，那是嘲笑，是践踏，是出卖和背叛。在那时，恋爱是被严厉禁止的，是会被学校开除的！青春期的傻白甜钱叶红，将别人的爱情和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还用脚尖碾揉了两下。
钱叶红为此背上吃了愤怒的雪松一板砖，让她因践踏爱情留下了一辈子赶不走的痛。
不是这一板砖的疼痛，打出了爱情的萌芽。为了报这一板砖之仇，钱叶红本来是要以板砖而报之的。
当钱叶红“网开一面”给了雪松一个认怂的机会，情窦初开又被喜欢的女孩嘲弄的男生怎么可能服输？他从钱叶红手里夺过板砖，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脚上！
就是雪松这个英雄主义的举动，惊呆了钱叶红，让她对这个俊朗文静的男生，刮目相看。这一板砖，砸伤了雪松的腿，也轰然炸开了她的心门，她心里的爱情之花，呼啦啦地全部为他怒放了！
她褪下一身豪气，换上万丈柔情。这个走路只会看天的女子，一下就落到了凡间。她为他脱下军装换上红装，她为他去接近她曾排斥的“坏女孩”，她为他整妆，为他学情歌，为他充满少女的遐想和美好的憧憬。
她为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迎接一个崭新的世界。然而一切美好还未曾上演，就黯然谢幕。
雪松游泳时因伤腿抽筋溺亡。他不是死于腿伤，他是死于爱情。她未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亡。
他为她亲手做的靠背，让她那颗刚想大声歌唱却遭惊变又不能失声痛哭的心淋淋地滴血。
她想逃避，想尘封，想去一个“不下雨的地方”疗伤。
谁没有美好的青春呢？谁的青春能够不犯浑不犯错呢？只是，钱叶红背负的比别人更多更重。为此她付出了半辈子的幸福做代价。
03
万物皆荒谬。爱亦是荒谬。有人说过，爱是幻觉，是陷阱。但这陷阱充满神秘，诱我们堕入其中。----《云上的日子》
第二段讲的是大三时22岁的钱叶红做了一个38岁男人老宋的“小三”。
可能很多人都以为钱叶红是被老宋这个“大叔”迷惑，爱上了成熟稳重有头面有经济实力的“大叔”，甚至有人会以今天许多“小三”的目的来衡量她，就是傍上了身家不错前途光明的“大叔”，可以立马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可以不要过刚成家需创业的苦日子。
其实，你们都错了！
钱叶红爱上的不是这个已婚男人老宋，她爱上的是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段爱情，那个让她情窦初开又戛然而止的少年！这个已婚男老宋只是那个青葱少年雪松的幻象！
这个老宋是圆滑而有手段的。但是钱叶红不是栽在他的手段上，而是刚好他的手段和她的记忆重合了。换做阿猫阿狗来完成她记忆的复活，她也会爱上他们。
老宋用眼神暗示她作弊，就如她当初用眼神“命令”雪松离开“腐化女”，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让她有隐秘的小欢喜；老宋把她堵在墙角逼视，就如她当初在厕所墙边把雪松逼视，记忆轰然而来的惊慌在她脸上闪过时有点失措；老宋叫她去他家中“打牌”，应该在电话里问了她敢不敢或者怕不怕之类的话，所以她才会说“我有什么不敢的”？这是雪松面对她的板砖时的不退反进。所以，她明知老宋心怀叵测，她也愿意飞蛾扑火。一如当初她心硬如铁，雪松仍一往情深。
在这段时光倒转的恋情进行时里，那个有家有室的男人老宋成了青春期的钱叶红，钱叶红就是那个多情的男生雪松，所以也暗示了在这段感情里，钱叶红是付出者是被伤害者。
说这段是现代“穿越剧”的另一个依据是，钱叶红和老宋在一起后，她顽固的腰痛“消失”了。为什么这么神奇？因为她穿越到了以前，时光流转到了她受伤以前，所有不幸都未曾发生，公主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又哪里来的腰痛？
04
对钱叶红来说，这段生活就是现实和虚幻相互纠缠、灵魂和欲望相互搏杀的战争。
她自己给自己引产后，说：“原来杀死一个人这么容易”，这何尝不是她多年前在雪松溺亡时就想说的话？她眼角的那滴泪，不仅仅为她的孩子，还为雪松，为她自己。
她终于可以拥着老宋为雪松唱了那首情歌：“有一位少年正是我心爱， 可是我为何不能对他表白 满腹的心腹话儿没法说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们的“奸情”“败露”，民警让钱叶红交代问题，她大力揽责，说：“是我勾引他的，我喜欢他。我犯的错误，我罪有应得，他是无辜的。”
民警是想“挽救”她的：“你22，他38 ，你勾引他？”并把老宋出卖她的录音放给她听：“我受了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侵袭，再加上对方主动引诱，我禁不住考验，听任自己跟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
按照常情来说，任何人受到这种背叛的打击，都会做对自己有利的辩护。但是钱叶红是在保护雪松，保护为她可以牺牲性命的雪松，她退学挨白眼被惩罚又怎么样呢？为了雪松、为了爱情、为了赎罪，这点苦算什么？
所以她说：“我爱他（雪松），这是我的事，和他（老宋）怎么对我没有关系”。这时的叶红，已经是在幻境和现实中迷茫穿梭的了。
05
离开老宋，也就是离开了雪松，叶红的心再次冰封。
心封住了，尘埃都飞不进，何况一个人。
魏迎秋不合时宜的来了。
让魏迎秋进入自己的生活，是钱叶红为了守住为雪松建立的宫殿。
魏迎秋在外地工作，常年的分居给她充足的自由玩味记忆，而有了婚姻，又建立起了坚固的堡垒，可以阻挡父母的催婚等外界的压力。
魏迎秋温厚、宽容、木讷，深爱着钱叶红。当钱叶红笑他的虎牙时，他的娇羞，和钱叶红顺嘴说他的虎牙可爱时，他的欣喜，特别传神。
他们新婚第二日回门，钱叶红看到了疑似老宋的背影，怔怔地不由自主的追了出去，这是给他们必将走向破灭的婚姻打下了埋伏；而在他们决意离婚的前夕，钱叶红和老宋的不期而遇，彻底打破了这些年钱叶红苦苦堆砌经营的“梦之屋”：老宋的平静淡然和既然相遇想再顺势联系的苟且，彻底让她从幻境中清醒：这个懦弱、自私、没有担当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心爱的少年！
06
既然梦醒了，幻象不再存在了，封闭的心也能有一条缝隙照进阳光。
这时，她心里涌起了魏迎秋的种种不动声色的爱。所以她回家焦急的寻找，去他们初次见面的公园，想找到那个给她爱的人。
只是，女人有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当她迎面碰上魏迎秋时，她心里的激情已经平复。或许，她觉得这个男人能够给她的爱，终究不是以她想要的方式吧，所以她还是要选择无视和离开。
07
魏迎秋说：“你是硬想把这个家毁了还是怎么的”，钱叶红不妥协，因为她觉得没有爱不能称之为家；而当离婚前的清晨，他说：“我们连架都还没打过呢，以后我都记不住你”，她说：“那现在来吧”，然后两个人互煽耳光，然后魏迎秋木木地让钱叶红尽情发泄，然后魏迎秋心疼地拥她入怀，忘情地吻下去。这个男人对钱叶红的情深似海、纵容隐忍让我在写到这里时再次落泪。想来在钱叶红疯狂地抽魏迎秋耳光时，她多希望这个人就是她心里的那个“少年”，能做出那个少年会有的举动。
但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一定不会有两个一样的人。这个魏迎秋，舍不得伤害钱叶红，但是却拿钳子拔掉了自己的那颗虎牙。因为钱叶红当初说这颗虎牙长得可爱。他拔下来给她留作纪念。
他说：“只有疼，能让我记住你”。
有人说，悲剧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但我认为，让无辜的人受苦，就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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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莎士比亚说：
要么爱我，要么恨我，我都愿意……如果你爱我，我会永远在你心里；如果你恨我，我会永远在你脑子里。
魏迎秋不敢强求钱叶红爱他，但是又不想钱叶红恨他。所以，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记住她。
他拔下自己的虎牙，送给钱叶红作纪念，他说：“只有疼，能让我记住你”。其实，他也希望通过这个行动，让钱叶红记住他。
而这个行动，这句话，无疑像一把火。点亮了钱叶红的心。
影片的结尾，是钱叶红请求牙医不用麻药帮她拔下一颗牙，她想体会一下“他”的感觉，这或许说明，魏迎秋作为魏迎秋，在钱叶红心里活过来了，他不再是钱叶红盼望着他去扮演的青春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钱叶红也不再是沉迷在青春记忆里的那个走不出迷茫和负罪感的“少女”。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女人跟三个男人的故事，也是警戒女人不要做第三者的故事，但是细细想来，这就是一个女人活在初恋“事故”阴影里的故事、就是一个女人从自己尘封的内心走出的一个故事。
当我们不懂爱情的时候，爱情的牙齿咬伤了别人；
当我们以为懂得爱情的时候，爱情的牙齿咬伤了我们自己。
众生无法逃脱的疼痛，让彼此相互折磨，相互慰藉：痛并快乐着。
最后引用女主人公钱叶红的扮演者彦丙燕的一句话：
“爱情就像牙齿，不能自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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