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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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杂草兰集,作者:GIGI


生命的过程,

无论是阳春白雪,

青菜豆腐,

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

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

——三毛

01

三毛来了


1990年9月20日,

摄影师肖全固执的敲开了锦江宾馆673号房,

门开了,是三毛。

彼时三毛来到成都,

下榻于锦江宾馆,

肖全知悉,想来采访和给她拍照,

他回忆说,如果他晚回办分室一分钟,

错过这个消息,可能此生就会跟三毛擦肩而过。


“当门拉开我见到她的那一刹那,

她的经历,她的苦难,

甚至她的良心全写在她的身上,

迅速被我读到。

我明白这是我一生中见到的一位贵人。”

这是肖全看到在三毛时的第一眼。

三毛是一个时代的印记,

那时铺天盖地的都是她的书和文字,

而她的文字就是她用心和脚丈量的人生。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

里里外外,坦诚和真实,

透彻得让人有几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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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肖全陪着三毛在成都闲逛。

三毛当天穿了一身乞丐服,

前襟是传统的盘结扣,

下摆一层浅浅的流苏。

浓密的长发随意披肩,

行走在街头巷尾,

更多了几分流浪的感觉。

三毛说她不喜欢名胜古迹,

更喜欢渗入日子里的烟火气息。

于是他们离开酒店,走进了成都柳荫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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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成都有条林荫街


柳荫街位于老南门古万里桥边,

依着府南河,

这条古老的成都小街曾历经千年岁月的流淌,

悄然孕育了一代代的成都人。

唐朝女诗人薛涛曾在街头万里桥畔住过,

在《和郭员外题万里桥》中曾写道:

“万里桥头独越吟,

知凭文字写愁心。

细候风韵兼前事,

不止为舟也作霖。”

同朝诗人张籍也说道“万里桥边多酒家。”

而一千多年后,据说依然如此,

街头巷尾,陋室小居,青瓦残墙,

茶馆沿街,还有熟识的川菜老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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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荫街的位置

而柳荫街的街名则另有出处,

明朝末期,张献忠攻打四川,

看见一名妇女身上背着六七岁的娃娃,

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啼哭的孩子慌乱赶路,

张献忠一看很是奇怪上前盘问,

结果这个妇女说背着的大孩子是亲戚托付的,

牵着的才是自己的娃娃,

张献忠见妇女如此醇厚善良,

就对她说回家后门前插一柳枝,

可保全家平安,

然后下令三军,

凡见门前插柳户不得骚扰。

这个善良的妇人回家后,

告知左邻右舍,

于是一条街上都插上了杨柳,

保了一街安宁。

这就是柳荫街来历的传说,

也可见街巷平民之间淳朴互助的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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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柳荫街

03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据说三毛到来的那个秋天的柳荫街,

阳光暖暖,些许秋热,

砖墙里青苔蔓延,

大多铺面开关门还是老式的木板拼排,

木窗子木门,青石块小巷子,

来往的市民闲散着在街边聊天喝茶,

虽曾经繁闹,但些许破败,

跟周边渐渐崛起的楼市有些格格不入,

像一位暮年的老人,

沧桑又淡然,不急不徐,

保有自己市井的风骨,

静观且深深包裹着世俗的人们。


三毛走到一家热闹的茶馆,

她凑上去,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不知她从哪里来,

又要到哪里去。

竹筒椅子咯咯吱吱,

木条桌子晃晃悠悠,

盖碗茶里热气散尽,

茶叶片片缓缓下沉。

我不知三毛在那一刻是否想起过,

在她写的《送你一匹马》中的一段句子,

“沙漠阿拉伯人形容他们也必喝三道的茶:

第一道苦若生命,

第二道甜似爱情,

第三道淡如微风。”

茶与人生的际遇和历程,

无论在阿拉拍还是在成都的弄巷都是如此的相似。


三毛就着一张竹椅子坐下,

看着镜头,

肖全曾想着,

“有什么谎言可以在这样的眼神下存活?

三毛爱憎分明,极其敏感和脆弱。

她的爱,对喜欢她的人的真诚与执着,

滋育了她同时也困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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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进了一个院子,

三毛还和几个乘凉的老人打招呼拉家常,

她说很喜欢成都的老房子,

喜欢人们在竹竿上晒衣服晒辣椒。

那种日子充满生活本真的气息。

大家坐在自己屋檐下的门口,

端碗饭隔着街与对面的老邻居聊天,

看着小孩子在街边三三两两的游戏。

车轱辘压过旧街发出岁月的声音,

自行车和人力三轮来来往往,

清脆的车铃声在弄堂里来回荡漾。

她想体味这种本真,体味着——

“生命的过程,

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

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

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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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巷子里看到小孩子在拍纸烟盒,

三毛凑上去,就地而坐,

加入到孩子们的游戏当中,

不知那些个如今已经长大的成都孩子,

可否知道当年和他们玩游戏的是三毛。

她去逗弄太婆怀里的小婴儿,

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怜爱,

三毛就是这样一个人,

无论多大,她都保有那种孩子气,

就像她曾写给王洛宾的信,

“我们是一种没有年龄的人。”

率真性情,敢说敢做,

想起了她在沙哈拉沙漠里,

开了简陋的学校,

为当地的女童们义务上课,

虽然她说孩子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从来没有把学习知识当成一回事,

她都不乏热情,体味着孩童们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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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许是累了,走到一个石凳边,

三毛坐下抽着烟休息,

眼神有些寂寥游离。

早些时候,

肖全告诉三毛,

他用一整晚的时间看完了《撒哈拉的故事》,

三毛告诉他,荷西走了以后,

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她和荷西曾经有段对话,

她对荷西说希望有一天她走了,

荷西能再婚,

但荷西说,如果你走了,

我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然后一个人坐船在海上漂到老死,

三毛说,放火烧房子也好,只要你肯再娶。

但荷西走后的十三年里,

三毛依然一个人独自行走,没有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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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磨刀的地方,

三毛停下来跟着磨几下,

然后又开始笑颜灿烂;

走到府南河边杨柳树下,

一位老婆婆告诉三毛,

府南河的上游就是都江堰,

有时还会发大水;

三毛在街边为弟弟选了一个包,

用四川话和店主讨价还价,

店主说五十五元,

三毛说太贵了,店主于是便宜了她五元,

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然后把自己红色的双肩包送给了摄影师肖全,

肖全至今保存着这个珍贵的礼物。

三毛还说:“你知道吗?

我十几岁二十岁就一个人梳着短发,

背着包周游世界。

二十多年了还是我一个人。

瞧,多么倔强的女人啊!

这是我漂泊生活几十年的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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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累了,三毛想回酒店了,

她说“我们做三轮回去吧。”

然后她又去跟着三轮车夫谈价钱,

还说:“我不会不道德吧?我要给他钱的。”

她盘着腿坐在三轮了,

甚是逍遥自在。

三毛会说四川说,她说自己是半个成都人,

她出生在重庆的黄角桠,

“黄角桠,黄角桠,

黄角桠下有个家。

生个儿子会打仗,

生个女儿写文章。”

黄角桠这首传唱的儿歌里,

的确捧出了三毛这么一个情感丰富,

极具才情,满心悲悯的女子。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而三毛一生四处飘泊,兜兜转转,

在大陆最后的落脚点居然就是来自远方的故乡,

离自己出生地最近的地方,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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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1990的三毛和王洛宾

1990年那一年,

对于三毛来说是很特别的一年,

那一年她遇到了王洛宾,

她在乌鲁木齐和台湾往返两次,

在成都停留了三次。

四月份的时候她第一次北上为台湾媒体采访了王洛宾,

那时候有华人的地方必然有王洛宾的歌,

这位西部情歌王子,

虽然一生坎坷以“莫须有”罪名入狱十八年,

饱经磨难,不惑之年又痛失妻子,

但却创作出最动人的情歌,

在晚年也坚持收集民歌进行艺术创作,

犹其是《橄榄树》和《在那遥远的地方》

这让三毛怜悯,也照见了自己。

她写的王洛宾的报道,

让王老先生更加蜚声海峡。


那时的王洛宾77岁,

应媒休应邀写了两篇短文《海峡来客》和《回访》,

其中描写与三毛的初见,让很多文学家都叹为观止,

“是谁在敲门,声音那样轻,

像是怕惊动主人。

打开房门顿吃了一惊,

原来是一位女牛仔。

模样真迷人——镶金边的腰带,

大方格的长裙,

头上裹着一块大花巾,

只露出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

王洛宾把这首歌词寄到了台北,

三毛向他道谢,并夸赞他给眼睛锐利。

从四月份到八月份里,

三毛为王洛宾写了十五封书信,

渐渐将自己的情感和思念付诸笔端。

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说想照顾王洛宾一辈子,

但王老先师说自己是萧博纳手中的雨伞,

只看不中用,挽拒了三毛。


那时正是三毛来成都的前一个月,

她来大陆的时间是8月23日,

初衷是只发了一封急电,就搬着行李,

住进乌鲁木齐王洛宾的家,

然后又怀着那份离伤,

在离开大陆的终点,是成都,柳荫街。

我们看不见她眼神里太多的忧伤,

也许她知道,有一种热情,

叫做火山下的平静,对有王洛宾而言,

最好的爱不仅是给予,而有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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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和王洛宾

06

三毛走了


离开成都后三个月,三毛走了,

她在成都留下了人生中最后也最生动的影像和视频资料,

肖全曾说,

跟着三毛的那一天像看过了她的一生。

三毛在成都的采访视频中用四川话说,

“成都人相当的温柔,

路人都出于内心的一种好,

问个路,吃个东西,都非常的热心,

谢谢成都同胞给我这样有爱的接待。”


噩耗传给王洛宾的时候,

三毛刚离开他121天,

他悲恸不已,不想硬起心肠让她离开后,

两个惺惺相惜的人至此天人永隔,

他写下了晚年最后一首情歌:


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

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

且莫对我责怪

为把遗憾赎回来

我也去等待

每当月圆时

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

你永远不再来

我永远在等待

等待等待等待......

越等待,我心中越爱!


可惜,三毛已经永远听不到这情深似海的呼唤,

可惜,成都的柳荫街也不复存在,

可惜,府南河水依然缓缓流淌,

但青瓦白墙不在,

街巷喧嚣不在

在世界流浪了大半生的伊人不在,

没有她嗲嗲地用四川话说

“老板,你可不可以少五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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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她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她说,“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1943年的今天,三毛诞生。

成都,是三毛今生大陆行去过的最后一个城市。1990年秋天,三毛到成都旅游,那是她去世三个月前的影像,仍长裙曳地,在成都茶馆与河边流连。脸上仍有流浪女浪漫与不羁,偶尔有柔美灿烂笑容也透露出某种沧凉和忧郁让人心疼。

成都的意义,是教会我们如何幸福地浪费时间。数不尽的茶馆和龙门阵,节奏迥然于现代都市的急管繁弦。曾在成都大街窄巷里行走的三毛,在那里留下了一生中最爱的一组照片。

三毛那次成都行的专职摄影师肖全用一部傻瓜相机,对准了流连在成都老巷的三毛。“我提前骑着自行车去柳荫街踩点,之后带着三毛去那里拍照,其实还没到1个小时,也就是45分钟的样子。”那组照片里,三毛当然是主角了,但在镜头里,也闯入了不少“群众演员”。

比如黝黑的三轮车夫,比如闲坐在茶馆里的茶客们……肖全带着三毛边走边拍,三毛没有特意的目的地,一会儿直接坐在街边青石板的地上,一会儿把脚放在竹椅上喝盖碗茶,完全没有被拍的拘谨,她依然是那个“在路上”的三毛,看到了几个在地上玩“拍纸烟盒”游戏的小孩子,三毛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张照片里,三毛正和几个孩子玩着“拍纸烟盒”的游戏,虽然她的脸被过肩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但依然可以看到,她笑容灿烂。有意思的是,照片里的4个孩子都注意着那个游戏了,只有一个手里拿着冰棍的男孩,叉开腿,眼睛望着别处。

她在成都改造前的宽窄巷子里,光脚叉腿坐在地上,脚边是一只大包,身边是一个向前倾倒倚在木门上的老式椅子,头发散乱,眼神孤绝。她喜欢这张照片,说“完美”,“是我漂泊生活几十年的概括”。

三毛曾与一家报纸的记者说:“琼瑶经常对我说,‘三毛,我可不敢跟你一起去旅游,你是钻进睡袋路边一躺就能睡着的人,我不行。’”她真是这样随性的人。

与那些人多拥挤的景点相比,三毛宁愿选择在成都小街里四处溜达,路边打牌的老太太,拍纸烟盒的小孩子,骑着三轮车的人力车夫,都吸引她的目光。曾经她在府河边上一户人家前,听完了老太太讲述府河涨水时闹“水鬼”的故事。

她重庆出生,四川话说得很地道,跳上三轮车便问“到锦江宾馆好多钱嘛?”茶馆外的老人说她,“瞎忙什么,还不下来喝一碗?”她就真的进了茶馆,盘起腿来,笑到眼眉都皱到一处。她还跟朋友开玩笑,“如果我还要结婚的话,我希望嫁给一个中国大陆的先生。当然会优先考虑蓉城的先生。”

这样热烈的人,在给朋友签名的时候写下三个“不肯去”,却在三个多月后选择离开人世。成都,是三毛今生大陆行去过的最后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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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于重庆,迁居台湾,留学西班牙,安家撒哈拉。她用笔写下爱、美、纯、真,行间字里是无声的歌吟,美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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