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农民工

不论在城市、村子里,我一无所依。唯一认识的是同村的工头和几个工友。我们辗转于城市、城镇、农村,建过高楼、精致高档的小区,盖过厂房、铺过砖,在农村盖过房子、猪圈,我手摸过的砖头和水泥太多了,多到我的手麻木了,些微的疼痛也失去知觉了。

一起出来走过很多地方,可我们很少谈论家里的苦涩和艰难,我有时候,就着一半的苦涩、一半的麻木和着一瓶二锅头下肚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家里的两个儿子有女朋友了,几个闺女要上高中了,挣了钱也得先紧着娶儿媳妇,兜里的工钱离钱数还差得远着呢。

我躺在农村这家粮仓里,睡不着,一天的劳累让每个器官都在叫嚣,两碗面条下肚,胃饱了,心里空荡荡的。同屋的王工和老张“呼啦啦”的打着呼噜,我试着眯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爬起来,摸到行李袋有个圆的药瓶,这是我的宝贝,一天不吃我的精神头立马就不好了。吞下这止痛片,我探着头看看窗外,明月高悬,是个十五吧。不知道老伴的腿疼怎么样了,闺女们懂不懂事,儿子的女朋友没吹吧。我摇摇头,又摸索回去躺下。

第二天,盯着个熊猫眼继续扛砖头、搅拌水泥,碰见一户实在的人家,吃的饭里还有油水,最后竣工这天要杀吃羊。上一次美美实实饱餐一顿羊肉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看工友们动手了,也赶忙抓起一块羊肉,嘿嘿,骨头少肉大,选对了。三两口吞下肚,我又抓起一块,吃了不知道几块后,盘子里的肉不多了,我抓起这一块,最后一块慢慢嚼起来,真是香啊香,再吃就要被人讨厌了,我舔了舔嘴角,又吃了一碗米饭。

这个工程结束了要进城了,城里有我们认识的一家面店老板很和善,我们边吃着牛肉面边打扑克,玩到很晚,老板打烊了再走,他很和善,不会赶我们走。

这城里灯火通明,可没有一处是我们的归属,我们是流浪的匠人,四海为家。接近这些城里人,有人会侧目,有人会皱鼻子,我尽量每次劳作完都拾掇一下,每天都坚持洗脚。可总是有人直勾勾地盯着我,就像我是赤条条的,我明明穿了衣服,还很厚。我一无所依,可我为了大庆、庆安,还有我的闺女们,还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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