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那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抵达的梦

《断背山》在电脑里存了好久了,前年我曾打开,看到恩尼斯和杰克在断背山上冷夜的帐篷里的第一场激情戏时,实在忍无可忍关掉了。


我是异性恋者,当然,我并不歧视也不反对同性恋者,那只是一种性取向而已,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像你爱吃海鲜我爱吃牛排而已,谁也没必要瞧不起谁。先哲罗素曾言:参差多态乃是幸福本源。这世界的人千差万别,惟其如此,才有趣。


我只是,无法接受同性恋者的性行为,这实在是太难以其次不可描述了,何况,恩尼斯和杰克还都很MAN很强壮,不像我们传统认知里那种一方很娘的同性恋者,比如,冯远征演的那种。同理,哥哥的经典之作《春光乍泄》,我也是看了几分钟就关掉了,虽然俺是那么迷恋他,但是,看《霸王别姬》就没问题,换《春光乍泄》就还是不能接受。


那啥,有些东西不要去细想,就只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才能保留一份朦胧的美感吧。


说回来《断背山》。


毫不夸张地说,《断背山》得那么多奖真的是实至名归,它绝对是李安最好的作品。我庆幸能在这个年纪,在我的人生有了一定的阅历之后,才看到它,这样,我才能更深刻地理解它。


诚如李安所言,《断背山》讲的不是表面意义上的同志之爱,它讲的是纯粹意义上的爱情,无关男女,只关于爱。


爱有多少种?疯狂炙热是一种,隐忍克制又是一种。我以前只懂得前一种,我以为爱了就要奋不顾身,就要飞蛾扑火,不然就是爱得不深。可是,当我看到恩尼斯硬生生压制自己,直到杰克的车消失不见,他却痛得腰都直不起来,捂着胸口扶着墙蹲在地上呕吐,几乎把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原著这么写他们的分别:


两人握手,彼此捶肩一下,随后两人站离四十英尺之遥,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朝相反方向驶开。开不到一英里远,恩尼斯感觉有人用手一下接一下地拉出他的内脏,一次一码长。他停车路边,在回旋而下的新雪之中想吐却吐不出东西。他感觉极为难过,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心情才逐渐平复。


恩尼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爱”,可是,这样强烈的感情,你能说它不是爱?


失恋的人们,会说“我的心都碎了”,听者会觉得夸张,可是科学研究发现,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确实是会导致生理上的胸痛、憋气等症状,医学上将它称为“心碎综合症”。


《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玛蒂尔达对莱昂说:我想我爱上你了,莱昂。

莱昂被牛奶呛到了:你从没恋爱过,怎么知道这是爱?

玛蒂尔达:我感觉到了。

莱昂:哪儿?

玛蒂尔达揉着胃:我的胃,它现在很暖和,以前这儿有个结......现在没了。


爱不爱一个人,身体会告诉我们。我们的大脑会欺骗我们,我们的身体却不会。


可是,恩尼斯对杰克也是对自己说,我不是同性恋。杰克也说,我也不是。


那是1963年,哪怕在美国,同性恋者也是洪水猛兽,为世俗所不容。在恩尼斯长大的怀俄明州,同性恋者被人打死,连老二都被割掉。


所以,恩尼斯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只能隐忍,只能克制。


他们各自娶妻生子,在世俗的轨道上努力完成自己的人生责任,杰克有了激情性感的富家千金,恩尼斯的妻子贤淑宜家,而且,她们都爱他们。可是,感情就是最不讲道理的,最不讲回报率的,无人之时,他们还是无法放下对彼此的思念。


终于,四年之后,恩尼斯收到杰克寄来的明信片,杰克要路过怀俄明州。恩尼斯激动地乱了方寸。


他们又见面了。


久别重逢,如久旱逢甘霖,他们骂着男人间的脏话,紧紧地拥抱,深深地接吻,然后又害怕被看到,不得不分开。这样的感情跟所有不被允许的感情一样,因为禁忌而更令人心痛。唉,真的好无奈。


接下来,又是激情戏啦。不过,这场激情戏跟第一次冲动的激情不同,这次,李安给的镜头是激情后的缠绵,恩尼斯躺在杰克的怀里,他们絮絮低语,杰克说,你知道吗,我可是一路飞奔过来的,你呢?恩尼斯又选择了逃避,我说不上来。杰克说,我们在断背山上过得很好。恩尼斯说,恐怕没得选择,所以我只能照旧,谋生便是我全部的生活。


就这样吗?就这样。他们又回归了各自的家庭。可是,任何温暖现实带来的平静、满足,任何坚如磐石的幸福形象,都会毁于时间之手;而那被禁止与被损害的爱情,却藉着施加力量的一方和承受压力的一方,得以永生。在一起那么难,才会分外珍惜;不知道何时再见,人才会懂得想念。他们开始了跨越几千英里的约会,一年两次,一连二十年。


爱情是明明握得生疼却无法挣开的手,爱情是呕出灵魂都无法拔除的毒。爱情是一种病,只有神有药,人治不好它。


很多被禁忌的爱情,慢慢地熄灭了,可是,也有一些,却越烧越旺。我们管这些浇不灭的爱情之火叫真爱,我们被它感动得一塌糊涂,因为现实中过得我们太胆小,太软弱,我们的肩头有卸不掉的责任。人生就是这样吧,不断在感性和理性之间摇摆,最终找到一个妥协的平衡点。


在那个年代,杰克和恩尼斯当然没能走到一起,杰克死于意外,恩尼斯又一次约他去断背山的时候,寄出去的明信片被退回,他才得知杰克的死讯。当恩尼斯在杰克从小长大的阁楼上看到自己带血的衬衫被套在杰克的衬衫里面,袖子被套在袖子里,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把脸贴在杰克的衬衫上哭泣。


我也禁不住泪流满面,那是杰克未完成的梦想啊。


人生有多少遗憾,当你活得愈久,看得愈多,你就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命运之手翻云覆雨,我们自己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了,我们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那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抵达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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