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随想

梨花节过了,梨园游客八万的盛况自然也过了。梨花的颜色也淡了许多,一半缘于前一天没有预报的风雨,一半缘于时间。不管怎样,梨园什川,我曾有过三年快乐的生活经历,不是家乡,也算是故地重游。

我从小峡水库下车,按理来说要到指定的车站。开车师傅和我儿子年龄相仿,巧的是他父亲就坐在旁边,还好他也认出了我。

哎呀,这人可是稀客!

怎么,给儿子交班了吗?

交了,人家现在都是老司机了。魏师傅看了儿子一眼说:没办法,不爱读书,就喜欢车,就让他开个够,有他后悔的时候。

魏师傅是什川人,我上班那时候他的班车是末班,第二天又是头班车,基本固定不变。我回家提前过去给他说声,从没落下过。那两个呢?

都好着呢。

我答非所问,脸有些发热。魏师傅问的“那两个”,一个是和我同居一室的老铁,其实老铁还比我小一岁。另一个是比我大半岁的小英,老铁这个名字就是她给取的。那时候我们形影不离,现在基本不怎么联系。

而小峡水库建成之前,一直是我们三人闲暇之余散步的地方。尤其到了夏天,走过两旁都是硕果累累的街道,看夕阳西下、看黄河东流,等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就胳膊挽着胳膊,高歌而回。我们一般都唱《涛声依旧》和《潇洒走一回》。老铁唱了一次《曾经心疼》,不过不是在回来的路上,而是在我们的单身宿舍。记得是老铁的同学来看她,她偷偷拿了我借的理光相机去河边给同学拍照,胶卷完了,她同学回家了。天啊,我约了给我同学拍照的呀!我气坏了,骂了个狗血喷头。老铁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一言不发,一遍遍听《曾经心疼》。我骂完了,老铁开始陪叶倩文一遍遍唱,她的大眼睛偶尔偷偷瞄我一眼,十分可怜。

就在前几天,我约同学去什川,她故意说:这次相机有胶卷了?我骂她:老狗忆往事,还能不能交流了?毕竟老铁如我一样,是一番真诚待同学呢。第二天,老铁说不舒服,想吃土豆丝。我去市场买土豆,刚从家里回来的小英说:能吃到你的菜,难得。

其实难得让我说更加合适。秋天到了,树上的果子由青变黄,由青变红,我们开始占便宜“尝”哪个果子口感更好,以至于减了饭量。一个休假的清晨,我起床去厕所时,眼前一黑,晕倒了。不过我很快就醒了过来(年轻真好),母亲让我去医院,我认为是大惊小怪(年轻真傻)。在母亲的坚持下,我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贫血。母亲面无表情,坚决让我住院。多年以后,我陪感冒的儿子去医院输液,总是让丈夫抱了扎针,我躲在一边抹泪。始才明白,母亲的表情,原来是面如死灰!

贫血就贫血,又不要命。可是当医生说我只有五克血时,我害怕了。那几天正好有个熟悉的车老板去世了,大家都说医院诊断准确:胃癌晚期。大夫还说了:只有五克血了,明天四克,后天三克……那车老板出院三个月后离世。

我突然害怕贫血,也害怕输血。怕明天四克,后天三克……怕输血不匹配,怕输血感染艾滋病。老铁和小英第一时间来了电话,问明情况,小英拿出大姐风范说:我们身体这么好,抽我们的血,别人的不干净。我顿时泪如雨下。父亲长年在外,除了舅舅们,对其他亲戚都生疏,基本没话说。对待老铁、小英却不同,一直对她们说我不会说话,多担待,甚至关心她们的终身大事,叮嘱她们两个“要找最好的”。事实证明,在择偶这个重要事件上,我们都听了父亲的话。

如今的小峡附近基本没游人,因为不安全。大多数游人先来梨树上或梨树下各种姿势的拍照,然后去农家院喝茶、打牌,亲近自然的一天愉快地过了。至于桃红,至于梨花白,那信一样的雪花白,只适合在心中轻轻吟唱……

不怎么来往,也许是成年人最好的来往方式。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那个梨园小镇,有三个正当最好年龄的女孩,曾有过三年情同手足的共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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