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课堂

消失的课堂

文/钟哨笛

晚上八点的时候，学习委员在QQ群里带点戏谑地宣布了一个悲伤的消息：非常遗憾，明天的高英课因老师有事处理所以仍然不上。

Marco老师明天还是不能回校给我们上课，我是真切地觉得遗憾。

首先当然是我喜欢上Marco老师的课。

和那些照本宣科的教师不一样，Marco老师的课总是很生动。他善于把课本上干涩的文字所表示的动作和情感用肢体、表情丰盈地表现出来，时而激情澎湃，时而黯然伤神，讲台俨然是他的剧场。每回上课都赶去听戏似的，颇有一番趣味。且他有能力把文章上升到高层次的解读，常常会接受到很多于我而言很受益的观点。他像一个疯狂而浪漫的采花大盗，在乱木丛中变戏法似的采摘出那些沾着露珠的、鲜艳的花，送给我们。所以他的课本上，我记了最多的笔记，包括那些闪亮的点与一些语录。我也尝试着在阅读晦涩的英文文章时做标记，写些浅的感想。这是Marco老师带给我的一些改变。很感谢他。

课堂的表演虽然很精彩，可惜观众鲜有高声喝彩的。也有些同学诟病他太过夸张，且措辞、话题有意无意会令人尴尬，但我却深感他的坚持与无奈。这大概是所有教师都必须承受的东西。每回那么热情地上完课，下课铃声一响，学生就一股脑儿地冲出教室，逃离牢笼似的，也将老师的话悉数遗忘了。那些在课堂上好不容易掀起的波澜，就这样不见了踪迹。不知是否平静了情绪，默默把课本装进包中，推开门，离开。有一次我见Marco在推门离去前似乎还想要与尚在教室的我们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背影不太喜悦，是观众散场后被空荡荡的剧场的灯光拉长时的落寞。

记得实习回来那会儿，大部分同学都忙着找工作，无暇上课或厌倦上课，而我却是满心期待。不仅是喜欢，还因为珍惜。那时候觉得，再过一个月课就上完啦，怎么着也得好好珍惜吧，不然日后回想起来，大学连一堂课都没有好好上过，实在罪过了。也正是在这段时期，我深刻感知到学习的重要性，以及，学习的快乐。这样说蛮不好意思的，因为朋友圈流传着“学习使我快乐”的段子，让学习成了一种戏谑，可确实是，感受到自己每天的进步会很开心。

转眼间，大学四年全部的课程就这样毫无预备地结束了。再也没有课堂，没有上课听讲，没有同窗。刚吃完晚饭还在和Miya讨论明天Marco到底会继续讲课文还是直接模拟考试呢，充满期待，一下子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了。虽然不见得真的上完明天的课心里有多少满足，但总是有落差感，有一种时间的河流静谧地在心底流淌的感觉，我都能偶尔听见静流的回声。

所有的结束原都不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而是一种缓慢的、从开始开始的消亡。一切被时间一点点啃食了去，在某个节点回首才发现，光景已再难回旧日模样。

想起日前看的那部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有了一个新的理解。消亡不是在某个时间点开始的，不是在罪恶被披露的那个时候开始的，而是一直存在。从电影开始到结束的每一帧，都是消亡，都在走向罗曼蒂克时代的终结。

课程结束了，是必定的。我们的生命也是一样，一旦开始，便是消亡。

2017/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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