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 ‖ 耕夫 : 耕夫抒情诗三首

宁古塔作家

作家简介:

耕夫，男，姓张，祖籍湖北黄冈，出生武汉纸坊。男性山峰，海拔1米83，1963年5月从母腹伟岸地崛起，从此世界多风雪。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500余万字，小说、散文、诗歌入选多种选本，获各类创作奖20余项，有作品被翻译推介到海外。出版诗集《耕夫诗选》、《风吟雨诉》，小说集《三叶草》，散文集《乡村背影》等专合著。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为某国家级科技杂志主编。

宁古塔作家

耕夫抒情诗三首

‖ 耕  夫

宁古塔作家

【乡  村  挽  歌】

为了寻找一种食物

一种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为了寻找一剂药方

一种可以医治贫穷的神丹妙药

村干部想尽办法，仍无计可施

贫困是生活的根，穷苦

如影相随，一波一波圈地运动

将土地肢解，以低廉的价格

从村民手中蛮横地拿走

然后一转手，高价卖给一些

拖着长辫子黑尾巴的企业

浑浊的污水注入村庄的池塘

河道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

两岸的树木，像打摆子的病人

河岸的清风扶不起杨柳依依

时间从来不会倒行逆施

可是我的家乡有一条举水河

活着的生命，被污染团团包围

染织厂、化工厂吐出的黑烟

让乌鸦、麻雀、鸣蝉和布谷鸟

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飞禽走兽

纷纷逃离。河道里鱼虾死绝

雾霾越来越浓，像一张无形的网

罩在村庄的上空。太阳发暗

月亮在夜空捉迷藏，那些星星

不再眨巴眼睛，如镜的池塘

再也倒映不出从前村庄的模样

几天前，老家的哥哥来信说

赵家大伯出了车祸，死得很惨

钱家姑姑死于肺癌，瘦骨嶙峋

孙家小子患白血病，生命垂危

李家丫头得了红斑狼疮，求医无门

村庄一年年缩小，山坡上的墓地

却在一天天扩大，先是在山脚下

现在已经绕到半山腰了，远远望去

那些坟冢，像在举行一场登山比赛

只是不知道若干年后，谁家的亡魂

会率先登上山顶。哥哥还告诉我

如今，清明祭拜的人越来越多

在村头开冥店的张老黑发了大财

却夜夜做着噩梦，最近一病不起

哀哉！金山银山偷走了绿水青山

乡村经济驶入发展的快车道了

黑老板的荷包里确实很有钱了

可是再宽敞的公路，也载不动

村民们心中泰山一样的愁和怨！

公路上飞驰的车辆，频发事故

让鲜活的生命屈服于钢铁的牙齿

风干的乡村，被吸干精血

贫困的乡亲，大半生的积蓄

被医院高昂的药费掏走

最后只留下一堆堆白骨的无辜

如果继续赞美家乡，我就是

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罪人

我骨子里流淌的是愤怒的火焰

一曲曲哀歌，在我的胸腔里升腾

最令我痛心疾首的是，我依然

对未来满怀期待，这些冰冷的热望

总是淹没在绝望之中，不可自拔

为什么那块我曾经爱得深沉的土地

如今苟延残喘，羸弱得不堪一击

我的被斩断了土地之根的父老乡亲

像一颗颗被掏空了果实的壳

凋敝的花朵，比枯萎的叶子更难看

宁古塔作家

【对  话  东  坡】

这座江北小城颇有点古典之美

古典的风里颇有点文化味

吟诗作画吹拉弹唱很流行

当迪斯科走入小城的时候

冷不丁与宋朝的风撞了个满怀

尔后才趔趔趄趄地站住脚跟

这一切应归功于先贤的你

那时你住在秀丽的赤壁山下

住在那个词牌垒成的亭子里

平仄风和韵脚雨走过园林

你深爱一酒壶和一管笔

胸中豪情断岸成万丈千尺

有朋自远方来，你以酒以诗相待

谈古论今入世出世胸襟豁达

杯中乾坤小，你一樽还酹江月

叹叹气说，人生如梦啊如梦

闲暇时，你欣欣然走出雪堂

哼着歌去向东的山坡上躬耕

你以锄头为笔，以山坡为稿纸

横一行是《念奴娇·赤壁怀古》

竖一行是前后《赤壁赋》

一词二赋便成为了千古绝唱

我十二分喜欢你的《东坡八诗》

尤其喜欢你仿佛是为我写的

那个“我是识字耕田夫”的句子

经过注释之后就成了我的笔名

从公元一九八四年一直沿用至今

名人有风雅也有自己的个性

据说你卧在睡仙亭里睡大觉

鼾声如雷如狼牙板击鼓传花

以至从大江游来的一只乌龟

以为听到仙乐再也不肯走开

最终化作了赤壁湖畔的一尊石龟

而你一如既往地做着你的梦

梦见了那一只仙鹤翩然而至

夜长梦多，直至阳光温柔之手

轻叩你梦之扉，你大梦醒来

水落石出，不知东方之既白

一枕梦后，历史的车轮

已经驶入二十一世纪了

宋朝的长袍在黄州已经不时兴了

小城流行西装后又是休闲装

水调歌头大江易道却依然东去

逝者如斯最终撩乱了你的眼睛

当历史完完全全翻了个身儿

古装戏在楚辞弹唱里红火了

这些年来我发尽古人之幽思

方知你是一只博大精深的壶

喝进去的是酒，倒出来的是诗

醉了黄州千年来的本土文化

东坡像前。我与你站在一起

内心有两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一是我站在你背影里很自卑

二是你剪手挺胸的姿势太刻板

游人踩着你平平仄仄的名气而来

读你如读一部黄州志

把你读成了黄州寄籍的居民

而你却把汉字玩出了极致

横平竖直皆风骨，捺撇飞扬是血脉

读史三千为功名，悟道百载归田园

如果你真的感觉到太累

不妨从那尊石柱上走下来

我陪着你去江边散散步吧

黄州人肯定会热烈地欢迎你

小城黄州因你的名气而出名

黄州人因你而自豪了千年

坡公啊，你是黄州文化的太阳

你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们——

不大地方，也可国可家可天下

平常人物，亦为将为臣为名士

宁古塔作家

【城  里  的  鱼】

在武汉。我始终心存恐惧

恐惧源于我脆弱的内心深处

这是多年以前的一段经历

随着光阴流逝我已经逐渐淡忘

走在日益拓宽的大街上

看着车流人流从身边流过

我就想起自己是一滴水

微不足道地汇入市井之大川

更多的时候，我仰望苍穹

天空高远，却被高楼蛮横遮断

我难以找到一个较好的视角

以充分展示我镜片背后的想象

人们鱼贯而入，那些漂亮的女人

大胆地摘走我500度近视的眼球

我是城里一尾笨拙的男人鱼

以腮呼吸，缺少空气和养分

城市真是一个病态的怪物

为这个精妙的比喻我会心一笑

走过街边落地的宽大橱窗

我看见那些身材曼妙的女人

把天桥走光成一条风情长廊

我听见酒店里碰杯的声音

如无数热吻在笑容里绽放

心里就有了一丝莫名的冲动

穷人最怕囚入黄昏

囚入，必定是心无归宿的流浪人

寸土寸金的城里，房价狂飙

一想到买房，我就想去撞墙

亲情是一生必须偿还的债务

为了妻儿我不得不抛弃理想

拼却出一条血路，为未来买单

伤痕累累，我也只能抚慰伤痕

时间顺流而下，生活逆水行舟

每个清晨，我睁开朦胧睡眼

一股激情就会重新回到我体内

打开一扇门，推开一扇窗

我发现幸福就坐在房间里

洗漱梳妆完毕，她泪流满面

她有点疲惫，心灵没有忧伤

我渴望做一个哲学家一样的诗人

——低头走路，抬头看天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像上帝一样思考，像凡人一样生活

宁古塔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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