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

余年二十，始及弱冠。巧生端阳，故每自比于三闾大夫，实慕左徒长风而以后世灵均、正则自居。又以祖籍齐鲁，乃钟灵毓秀文攸嘉懿处，况我大邹氏自先天三帝而降，以德善立族，以恭悌传世，尔来三千余载。余今虽为旁支别庶，而又宗法敝零。然亦不敢不为之怀瑾握瑜。每自念及先族，唯心有戚戚，恐诠才末学有伤族德。故业业兢兢克己复礼，以飨先祖。 昔年为赤子，且离母胞，天之异象而生。但见霞光煌煌自挂于中庭，人莫不为奇。是故有族中耄儒硕德者谓之，此子必非百里之才也。年方少艾，愈钟天地之精华，承祖宗之懿德。时有窥天之机，警世之言。然终自觉有井蛙之嫌，羁鸟之意。惴惴乎竟意难平。未弱冠，入大学。尔来一载黄粱。呜呼，岂无经世学问，更言及风月之谈。每每乎不过点卯签押尔，诸师长教授竟碌碌乎如蠢猪叫驴，可笑尔。且兼学僚同友多浑世度日，或声色犬马，或斗鸡走犬，或豪淫狂欲。一概先贤圣学皆抛却之，行动放诞，举止轻佻。如此竟为大学，余实不忍苟同。 世幽昧以煊耀兮，吾将为之乃何。悲子之美枯瘦，感太白之多舛；恨阮籍之猖狂，书东坡之豪迈；踏青瓦之痕碧，扫蕉尾之绝响。追断弦之纸鸢，博生死之困局；登九天之阊阖，访青鸟之蓬莱。惜孤灯之敝帚，借凿壁之余光；采秋葵之霜露，折冬梅之大寒。妩陌陌之风雪，叹谁与之白头。 悲乎，非余不喜，可喜钱塘苏小小。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非余不爱，可爱崔莺莺。 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罗衣宽褪，能消几度黄昏？风袅篆烟不卷帘，雨打梨花深闭门；无语凭阑干，目断行云。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 罢罢罢，一朝春去，吾自尤念。且痴，且痴，且过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