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口罩争夺战：价格飙升、竞购大战、武装保卫

2020年3月11日，新泽西州莱克伍德，一名工人在Dealmed-Park Surgical公司的补给处拉着一车医疗产品。图片来源：VICTOR J. BLUE—BLOOMBERG/GETTY IMAGES

迈克尔·艾因霍恩是Dealmed公司的总裁，Dealmed是纽约、新泽西、康涅狄格州地区的两大医疗设备供应商之一。该地区是美国新冠病毒疫情的震中，有超过20万例病例，约占全国总数的一半。艾因霍恩为医院和诊所提供医用口罩。这种廉价的一次性防护用品，作为疫情中必不可少的保障，摇身一变成为了热门产品。

艾因霍恩的供给如此重要，他甚至雇佣了武装警卫，在新泽西州莱克伍德的一个仓库里巡逻，该仓库储存了数百万只口罩。

“疫情爆发之前，我们所有的口罩都是从中国进口的，到目前为止，中国仍然是美国最大的产品供货地。”艾因霍恩告诉《财富》杂志。“以前从未涉足口罩市场的组织，如苹果公司和基金会，以及其它想成为英雄的组织，或是只想哄抬价格的中间商，都在争相购买中国口罩。”

艾因霍恩的困境是：他从同一批中国工厂那里购买口罩，但口罩购买成本，以及之后面向纽约或新泽西医院的出售价格，却在爆炸式增长。

“这是口罩价格的前后对比。”他说。“我们在中国有三家主要供应商。今年年初，每只口罩价格为30-50美分。我们使用集装箱船运货，航程30天。一艘船运费为15000美元，可以装30万只口罩，合计每只口罩运费5美分。”所以口罩送至仓库的总成本约为每只35-55美分。根据库莫州长援引的纽约州疫情前的财务支出，曼哈顿的医院购买口罩的常规价格为70-80美分每只。

如今，对于长期为他们供应口罩的工厂，以及他接触的其他供应商，由于原材料（尤其是熔喷布价格）价格的暴涨，以及人工成本的提升，口罩的成本也在飙升。现在供应商的要价是每只口罩2美元左右，是去年12月的7倍。

但最令人心情沉重的是运费的剧增。由于许多医院急需公司每日供应口罩，以补充医院储备，Delamed现在依靠空运来运输口罩。“两周前，货机运费为4-6万美元，运货量是集装箱船的四分之一。”他说。“之后货机供不应求，运费飙升至8-9万美元。”现在，公司的运输成本从疫情前的每只口罩5美分飙升至1.3美元至4美元不等。“这太疯狂了。”艾因霍恩说。

这种情况导致口罩总成本达到了每只3.3-6美元，在4个月内增加了5到9倍。
Dealmed的平均出售价格为5美元。和其他经销商一样，Dealmed正在从订单激增中受益。

Dealmed在新泽西州莱克伍德的仓库。从1月下旬到3月中旬的六个星期内，所有中国口罩都停止发货。图片来源：COURTESY OF DEALMED

艾因霍恩仍旧从中国购买所有口罩，但其实，疫情之前他已将大部分生产线和其它物资的采购地点撤离了中国。2018年年末，Dealmed从中国采购的产品数额占总量的近40%。但当特朗普在2018年对中国进口产品征收高达25%的关税时，艾因霍恩认为高税率会持续存在。因此他迅速将手套的采购地点转移到了马来西亚，并开始从美国购买一次性纸制品，以及检测链球菌性咽炎的咽拭子。

“但是，没有可以替代中国医用口罩的供货地。”他说。“来自印度和墨西哥等地的产品未经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FDA）批准，质量大多也很差，至今也是如此。”

更糟糕的是，美国自身的口罩产量很小。得克萨斯州的口罩及其他防护用品制造商，Prestige Ameritech的执行副总裁迈克·伯恩指出，十五年前，美国的口罩产量几乎一夜之间，从足以满足市场需求的90%左右下降到了5%。艾因霍恩说：“尽管我们从中国分散购买口罩，但我们没有替换中国供货地的可行选择。”

艾因霍恩甚至在病毒爆发之前就预见到了危险。“8月和9月的一些征兆，表明今年的流感季会很严重。”他说。为了做好准备，他加紧向中国订货。随后，1月8日，中国疾控中心宣布“不明原因肺炎”正在中国武汉蔓延。“那时候我意识到，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艾因霍恩回忆说。“为我们供货的工厂的所在地，离武汉不到一小时车程。”Dealmed的遭遇不是个例。

武汉一直是世界口罩制造之都。艾因霍恩担心，疫情的爆发不是仅影响Dealmed一家公司的口罩购买，而是会影响所有进口商，包括Cardinal Health公司、Medline公司和Henry Schein公司，最终导致美国医院和诊所面临口罩物资的严重短缺。

和往常一样，中国从1月下旬开始春节放假，口罩产量大幅下降。艾因霍恩备货充分，以应对严重的流感季——提前采取措施，以确保客户存货充足。“我们没有发展新客户。”他说。“我们告诉医院，我们仅持续提供他们已订购的数量。”他观察到，医院浪费了大量口罩。他们把口罩放在盒子里，医生和护士可以随意取用。艾因霍恩要求客户把这些物资交给主管，主管会根据需求分发以降低消耗。

“客户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艾因霍恩说。“今年1月的时候，似乎没有人正视这一威胁。”武汉的工厂在春节期间停产，随后因新冠病毒在该地区爆发，工厂在政府规定下持续关停。“我们可以看到，噩梦即将来临。”艾因霍恩说。从1月下旬到3月中旬的六个星期内，所有中国口罩都停止发货。

艾因霍恩试图用美国或其他国家的产品，替代从中国损失的货源，但未能找到经过FDA批准或质量合格的合适替代品。

Dealmed的仓库里的N95和医用外科口罩。图片来源：VICTOR J. BLUE—BLOOMBERG/GETTY IMAGES

艾因霍恩说，过去两周情况有所缓解，随着中国复工的持续推进，中国的口罩产量激增至疫情前的90%左右。他说：“我们从去年8月对流感季的预测开始，就下了足够的订单，使客户的库存保持在原有水平。”现在，Dealmed正在大幅增加从中国的口罩进口量。4月6日至4月12日一周，Dealmed售出了150万个N95口罩，这是接触新冠患者的医生和护士所使用的更厚、防护性能更好的产品，还有300万个医用外科或仅仅是普通材质的“口罩”。这大约是疫情爆发前Dealmed供应量的十倍。

“我们还不足以满足所有需求，但正在接近。”艾因霍恩说。“在过去的两周内，中国出口了相当数量的产品。”他指出，有些医院物资充足，只是没有这么说。“所有医院都在说他们物资短缺。”他说。“有些医院确实是这样。但其他医院都有库存，足以使用45天左右。”

艾因霍恩还指出了口罩经济的一个怪诞的特点：日用杂货中间商囤积3M产品，并试图在灰色市场高价出售。4月9日，Dealmed收到一封来自印度经销商的电子邮件，该经销商可以提供2000万个3M口罩，每只售价6.85美元，是Dealmed直接自3M购买同样产品价格的几倍。（财富中文网）

（本文编辑对原文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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