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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宋直到南宋,在其朝野上下,却都在流行着一种传说,以为赵匡胤是被赵光义谋害的,赵光义的帝位是通过阴谋篡弑的办法而取得的。赵匡胤的两个儿子,德昭和德芳,也是被赵光义暗害致死的。因此,在这一长时期内的社会舆论认为,赵光义这一支,不但应该把皇位再归还给赵匡胤的后裔,甚至连篡弑时的那笔血债也得偿还。这样一些传说在长期流行之后,便又和一些离奇古怪的迷信、报应之说夹杂在一起。
娄寅亮的奏章中的话语不论说得如何委婉,却终于把应当选立太祖之后的意见明确地提出来了;他不仅没有因此奏章得祸,却因之而得以升官。这也反映出来,赵构对于谈论此事并不心存忌讳。从此以后,在绍兴府的南宋行朝上,便时常把他作为一个话题来谈论。宰相范宗尹,参知政事张守,同知枢密院事李回等人,都先后向赵构谈及这个问题,也都认为应当从太祖后裔中选定一人做赵构的嗣子。岳飞是大将,现在正领兵在外,岂可干预朝廷上的大事?怎么竟不知道避免嫌疑?岳飞是武人,不可能想到做这样的建议,大概是他幕僚中的村秀才们教他的。你回去后请告知幕僚们,再不要出这样的主意了,这决不是保全功名、善始善终的做法。
及伪齐官吏和将士的心头,随之就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虑:今后岂不将要陷入女真贵族更直接的统治下吗?在一些人的思想里,也搅起了一些故国之思,从而也产生了乘机反正的打算。原为伪齐任用的知临汝军(今河南蔡县)崔虎和知蔡州刘永寿,就于绍兴八年( 1138 )的正月先后率领部众归附于鄂州的岳家军营。伪齐的知毫州宋超,伪齐军队中的一名统制官王宗,也都在同一月份内分别率众归附了南宋。王宗于抵达建康之后,且还受到了赵构的引见、迁官和赐予银帛
当张浚被罢斥出南宋王朝之后,虽然南宋王朝又用秦桧、沈与求等人作枢密院的负责人,他们在当时诸大将的心目中却都无任何威信,起不了领导和统帅的作用。
在废除刘豫傀儡政权的事变当中,更加证明,挞懒在金廷的权势是超越乎兀朮之上的。赵构对于这一事实所作的最直接的反应是,在绍兴八年( 1178 )三月,拜秦桧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赵构、秦桧虽力违众议,又把王伦派往金国,而在南宋朝廷之上,关于是否应如此屈辱求“和”的问题,却还继续在争辩不休。赵鼎依然坚持反对意见,秦桧则因看透了赵构的内心意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主张无条件投降。
张通古在进入南宋国境前就通知南宋王朝,他携带来的是“诏书”,必须赵构改扮成大臣模样,跪拜在他的面前,接收这份“诏书”。及至他既已进入南宋首都杭州之后,南宋王朝投降派中人物,在如何接受这道国书的问题上,也发生了意见分歧:有的人以为,由赵构跪拜在张通古面前接受这份国书,未免过于丢脸,因而主张,最好是是能由金国的使臣不声不响地把国书递交到南宋王朝;而在赵构和秦桧,则已经下定的投降决心,丝毫也无所改变,仍坚持要行“屈己”之理。最后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当然是大权在握的赵构和秦桧的意见。
秦桧不但受到赵构的委托,有关对金投降的全部事体一律由他负责去办;在他本人主观愿望上,更极愿意把全部事情都承担下来,替他的女真主子真正干一桩事业出来。因此,如何接受金朝国书的事,在秦桧家中和宰相府里,也是一个最最主要的议题。有一天,给事中楼炤向他说道:《尚书》上有“高宗谅闇 , 三年不言”,“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的记载,皇上目前也正在守丧,丞相岂不正可引此为据,代替皇上去跪拜接受这份“国书”吗。秦桧听了这些话语,恍然大悟。于是,他和赵构商定,由他以宰相身份去跪拜接受金朝的“诏书”,赵构则躲在深宫中,不用亲自出场。
绍兴九年正月十一日,南宋王朝为了庆贺“和议”的成功,把京湖宣抚使岳飞和川陕宣抚副使吴玠的官阶都进升为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
在南宋政权建立的最初期,岳飞就已经以其言论和忠勇气质,深受当时关心国家前途和民族命运的士大夫们的器识。最显著的例子则是张所、赵九岭和宗泽等人,他们已大都察觉出来,不论岳飞的职位在当前如何卑微,从其发展前途看来,他却极有可能成为一员具有杰出才能的武将。直到建炎四年( 1130 )为止,岳飞的职位仍远远不能和刘光世、韩世忠、张俊诸大将相比,然而从其战斗实践中所制定的谋略、所表现的气概来说,却几乎全可说超驾乎那几位大将之上了。
经常和使臣、效用、幕僚以及驻屯地区内的士大夫们往还酬酢,上下其议论,这也使得岳飞常常在暗自警惕:千万不要去做任何对不起当代以及后代的事,以免被这班文人用笔杆子记载下来,受到后代人的责骂。
南宋王朝在大事宣扬和庆贺和议成功的同时,还派遣了大量的文武官员,到河南和陕西地区,去接收那些已被金廷允许交还的州郡。例如,委派了孟庾、刘锜去作东京开封府的正、副留守,路允迪、李显忠为南京应天府的正、副留守,李利用为京西洛阳的权留守,等等。在这期间,金朝女真贵族之间的矛盾斗争也再一次激烈爆发。自从粘罕一派的势力被推翻以来,在金朝最掌大权的挞懒、宗磐一派,操权夺势并没有多久,就受到兀朮一派的对抗和打击,很快地走向下坡路,并很快地被铲除掉了:金熙宗天眷二年(南宋绍兴九年,公元 1139 年)七月,宗磐首先以“谋反”罪名被杀头;紧接着挞懒也被派往燕京去做“行台左丞相”,到任还不及一月,便又以“与宋交通,倡议割地”的罪名而被逮捕,押解到兀朮军营所在的祁州(今河北省安国县),全家在那里都被杀害。
南宋王朝在绍兴五年( 1135 )九月授予岳飞以检校少保的官称,后为又擢为太尉,擢为开府仪同三司,而今又改为正任的少保。从此以后,人们更都不再称呼岳飞的名和字以及别的官职,而只喜欢称他为岳少保了。
作为岳家军屯驻地的鄂州,就其地势来说,既在长江的沿岸,而东起南昌以东,西至江陵以西,南到长沙以南,分布于这数千里内的一些军事重镇,也全都是以鄂州为襟带的,因而鄂州也就是居处在它们中间的一个控扼之所。以鄂州为战略基地,既可以溯江而上接川蜀,也可以北向而北定宛洛,也可以经信阳、蔡州而直指汴京,还可以东下而应援淮南的西路和东路。岳飞之成为这一军区的负责人,尽管不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也并非出于南宋王朝的有意识的安排,而只是由于如前边几章所说的那些历史因素造成的,然而,正是这个军区,使岳飞形成了一个囊括全局的战略思想,而这一战略思想,更坚定了岳飞要使这一战区尽量发挥其影响战争全局作用的意志。
兀朮把各路金军集结在一起,要集中力量以对付孤立无援的岳家军。他虽然也分出一些人马去侵扰临颍等地,但那只是一些牵制之师,他的最主要攻击目标却是颍昌府城。因为,王贵、董先、姚政、胡清、冯赛、岳云等带领了三万精兵,事实上亦即岳家军的主力部队,驻扎在那里。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不过,事实尽管却是如此,若以为根本不需要别路友军的配合,仅凭岳家军即可抗击从河北和山东发来的几路南侵金军,却完全是不恰当的。所以,在岳家军顺利北向进军之日,在金军已有准备从河南撤退的迹象之时,岳飞就已经向南宋王朝发出呼吁,要它“速赐指挥,令诸路之兵火速并进”;及至张俊的部队从毫州撤退之后,金军并力来打击岳家军时,在郾城和颍昌府的几次战役当中,岳家军虽然还勉强获胜,不曾落得失败的下场,而用战略眼光来估量这场战争,却已注定是必败之局了。
就此两段引文都可以看出,张俊、王德之由宿、豪地区撤兵,给予奋勇抗敌、勇往直前的岳家军的影响是何等严重。事实上,这对抗金战争的事态发展也给予了致命的打击。此事所造成的祸害尽管无比重大,然而张俊却仍受到皇帝赵构的“宽假”,“一切不问”,而他本人还“上功求赏”;王德则不但本人“上功状于朝”而且还“受赏如此之厚”;这里岂不又透漏出一个“个中消息”:他们的撤军,乃是遵照赵构、秦桧前此的密旨而采取的行动。这就更可进一步断言,前段引文中所说张俊“不俟命而擅退师”,和后一段引文中所说王德“乃擅退军”,都还是张嵲的曲笔,是有意以此为赵构、秦桧进行掩饰的。
岳飞率军抵达舒州之后,就派遣属官去与张俊联系。那正是张俊、王德的军队在柘皋打败了金人,张俊、杨沂中和刘锜都已在庐州会合的时候。当时张俊虽还不能对金军此后的动向作出判断,但金军的北撤却却正助长了张俊要独享战功的私念,而当时刺探军事情报的人员,又一再报称金军已全部渡淮北去,张俊自然更不愿意岳飞这时前来分享胜利果实。
害怕武将们因为立了战功而威望日高,以至于专擅跋扈,使得朝廷上不易加以制驭,这是随时都萦绕在赵构心头上的一个问题,也是随时萦系在宰辅大臣们心头的一个问题。
秦桧以盛筵招待过了之后,赵构于四月十一日召见了这三员大将。当天晚上,便由直学士院的范同和林待聘二人分别作成了三道《制词》:韩世忠、张俊都改官枢密使,岳飞则改官枢密副使。在一两天后又宣布了第二道诏令,把三大将的宣抚司一齐废罢;使每个宣抚司中原有的统制官,“各统所部,自为一军”,并一律在其军衔上加:“御前”二字,亦即改由南宋王朝直接统辖,所以同时还做出规定说:“将来调发,并三省枢密院取旨施行”。
在秦桧、赵构对女真贵族进行卖国投降活动的过程中,三大将中的张俊虽在极力曲意逢迎,而韩世忠和岳飞却一直在极力反对。当金朝派遣张通古南来,和南宋王朝派遣官员出使金国时,韩世忠曾连续五六次上书反对所谓的“和议”,且还明白对秦桧加以指斥。岳飞在这一时期的多次表态,如前几章中所说,其激烈程度更在韩世忠之上。
不论以何等奴颜婢膝的丑行,更不论以几多人民、土地、主权为代价,赵构、秦桧这班民族败类,总算从其女真主子那里讨得了让他们直接统治东南半壁的疆土,直接压榨东南半壁广大人民的权力了。从此以后,为了继续获得主子的欢心,他们对于南宋境内的士气和民心,更肆力加以摧残;对于在他们统治之下的劳动人民,也更尽其最大可能加以压迫和剥削。
何铸“引飞至庭,诘其反状”,岳飞脱掉上身的衣服,让何铸看一下旧日刺写在他的脊背上的“尽忠报国”四个大字。何铸在审查了王俊的《告首状》、《小帖子》以及与此案有关的全部文件之后,觉得大都诬枉不实,无法构成造反的罪状,因而便把这一事实去向秦桧反应,秦桧很不高兴地说:皇上的意思是要这样办的。何铸对于秦桧虽有时也要曲意顺从,但对于目前要他负责审判的这一案件,在他已经觉察基本上全由诬陷捏造所构成之后,他是决不肯推波助澜、下井投石的,因而他又回答秦桧说:我的心意,也决不是要对岳飞进行维护;而是认为,现在大敌当前,无缘无故地就把一员大将置之死地,这一定要大伤将士们之心。从国家的长治久安问题着想,是不应该这样做的。这番话,虽然使得秦桧张口结舌,无言可答,然而,在此以后,何铸被派出使金国,改用万俟卨来审理岳飞的案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