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2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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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吕思勉《中国近代史》至17%

自中国通欧洲陆道凡四:北经西伯利亚逾乌拉岭入欧俄,一也;自蒙古经天山北路出两海(咸海、里海)间,二也;自天山南路逾葱岭,三也;南经前后两印度西北行,四也。四道中,北道最荒凉,直至俄人据西伯利亚筑铁路而后大开。自蒙古迄两海间为游牧人种荐居之地,匈奴、蒙古侵略欧洲实自此道,两洲之声教文物由此相接者,希焉。葱岭以西、印度固斯以南,自古多城郭繁华之国,然天山北路,既阻之以大沙漠,川边海藏又为世界第一高原,越此相通,实云艰阻。安南虽为中国郡县,而暹罗、缅甸,开化皆晚,且中国文化,古来亦迄在北方至南方渐即开明,而安南已离去矣。故中欧虽陆地相接,然其关系反至海洋交通之世而后密也。

海道自地中海、黑海出波斯湾,或自埃及出红海为自古贾舶所由,然是时航海之业尚未大盛,至近世此道沿岸悉为土耳其所据,而西人航海之业转于此时勃兴,遂不得不舍旧有之道,而别觅新路,其究也,海路之新通者有二,一绕非洲南端入印度洋,一则经西半球东来也。此时欧洲文化亦骤进,其与我相异而足以相资之形大著,于是东西交往有如一家,而世界风云影响且及于亚东之古国矣。

其自陆路东来者,则为俄罗斯。俄盖《唐书》之遏罗支也。〔《元史译文证补 · 地理志西北地附录释地》上阿罗思云:“今官私文书定称为俄罗斯,详审西音似云遏而罗斯。”“遏而”二字滚于舌尖一气喷薄而出几于有声无词,自来章奏纪载曰斡罗思、鄂罗斯、厄罗斯、兀鲁斯,直无定字。又曰罗刹、罗察、罗车、罗沙,则没其启口之音,促读斯字,变为刹察,岐异百出,有由来也。其族类曰司拉弗哀(斯拉夫),既非乌孙,亦非羌种。佛书罗刹尤为拟不于伦。其国名最晚著而族类之名则早见西书。俄史释司拉弗哀,义谓荣耀,欧洲他国,则释为傭奴。《瀛环志略》谓唐以前为西北散部,受役属于匈奴,最为近似。元人所谓林木中百姓是也。唐季此种人居于俄,今都森彼德普尔(圣彼得堡)之南,旧都莫斯科之北,其北邻为瑞典、挪威国。国人有柳利哥者,兄弟三人,夙号雄武,侵陵他族,收抚此种人立为部落。柳利哥故居地有遏而罗斯之名,遂以是名部。他西国人释之曰遏而罗为摇橹声,古时瑞典、挪威国人专事钞掠,驾舟四出,柳利哥亦盗魁,故其地有是称。是说也,俄人所不乐闻。愚案《唐书 · 回鹘传》:“又有驳马者,或曰弊剌,曰遏罗支,直突厥之北,距京师一万四千里……人貌多似结骨,而语不相通。”遏罗支即遏而罗斯异译。结骨人皆长大赤发,晳面绿瞳,亦见《唐书》,正是白种形状。司拉弗哀盖先为遏罗支所征服,而后柳利哥君之,故犹蒙其旧称,释为橹声,语涉附会。俄人之不乐闻,未必尽由自大也。〕

唐懿宗咸通三年( 862 年),有柳利哥者始建诺佛哥罗特,后嗣渐拓而南迁于计掖甫,居黑海之滨,行封建之制,蒙古兴而俄为所征服,地属成吉思汗长子拙赤。拙赤死后,其长子拔都实为之共主,西史称为钦察汗国。明英宗天顺中,俄人叛蒙古,时钦察汗正统已绝,支庶纷争,遂为俄人所乘,次第破灭,时当宪宗成化中,约与葡人之绕好望角而至印度洋同时也。俄人既复西疆,复思东略,收抚可萨克族以为己用,遂东侵西伯利亚,于是托波儿斯克(万历十五年, 1587 年)、托穆斯克(万历三十二年, 1604 年)、叶尼塞斯克(万历四十七年, 1619 年)、雅库次克(崇祯五年, 1632 年)、鄂霍次克(崇祯十一年, 1638 年),相次建立。至崇祯十二年( 1639 年),遂抵鄂霍次克海,又欲南下黑龙江,而清俄之交涉起矣。

初,利玛窦等之传教于中国也,不禁拜孔子,亦不禁拜天祀祖,其说曰,中国人之拜孔子,乃崇敬其人,其拜天,则敬万物之本,祀祖出孝爱之诚,皆非拜偶像求福也。教士咸习华语,通华文,衣食居处,一如华人,其人皆无家室,行坚卓而邃于学,故易起人敬仰之忱,不萌异教畏恶之念,然别派教士有不以为然者,讦之教皇,谓其卖教求荣。康熙四十三年( 1704 年),教皇命铎罗赍密令至中国禁之。铎罗以明年至燕京,知其令与中国不相中,迟至四十六年乃以己意布其大要,而命教士不从令者皆去中国。圣祖大怒,执铎罗致之澳门,命葡人锢之,后以幽愤死。康熙五十六年( 1717 年),碣石总兵陈昂以天主教在各省开堂聚众,广州城内外尤多,洋船所汇,同类勾引,恐滋事端,乞依旧例严禁。许之。世宗雍正元年( 1723 年)闽浙总督满保请除送京效力人员外,概行安置澳门。各省天主堂皆改为公廨。明年,两广总督孔毓珣以澳门地窄难容,请令暂居广州城内天主堂,而禁其出外行走。〔乾隆五十年( 1785 年),西人巴亚央等因私行传教,刑部审拟监禁,奉旨以情实可悯释之。〕又明年,毓珣奏言香山西人丁数已逾三千,乞著为定额,余额者悉令归国,皆从之。先是 1718 年(康熙五十七年)教皇尝发令,处不从 1704 年之令者以破门之罪,使嘉禄至中国行焉。嘉禄知其不可,别以己意加八条于令后以调和之,教皇不谓然。 1721 年(康熙六十年)及 1724 年(雍正二年)再发令申明 1718 年令意,于是在华教士不得复顺中国之俗,华人畏恶愈深,川楚教乱后,尤视异教如蛇蝎。仁宗嘉庆十年( 1805 年)御史蔡惟珏疏请严禁西洋人刻书传教,适广东人陈若望为西人德天赐送书函地图至山西,事觉下刑部严讯,德天赐监禁热河营房,陈若望及余任职教会之华人皆遣戍伊犁,教会所刻汉文经 31 种悉销毁,教禁益严矣。

中国初与西人交涉,不过通商传教两端。通商本两利之事,传教亦无害于我,我非生番野蛮,岂虑其借传教以潜夺吾民,而教士之科学,且足为吾效力,则廓然大公而许其来,于我实有益无损也。然当时于西洋情形,全无所知,见通商则虑其将为海盗,见传教则疑为黄巾、白莲之流,且从古未见此船坚炮利之外夷,亦从古未见此长于科学之教士,遂疑其别有所图,而不能已于畏忌。而西人于中国情形,亦全然隔膜,徒觉其庞然自大,冥顽不灵而已。隔阂既深,衅端遂终不可免。道光以后之变局,夫固非一朝一夕之故也。

仁宗以嘉庆二十五年崩,次子旻宁立(本名緜宁),是为宣宗。宣宗在清代诸帝中,最称深于汉文,或曰宣宗初即位,苦章奏之多,以问曹振镛。振镛曰,皇上几暇,但抽阅数本,摘其字迹有误者,用朱笔乙识发出。臣下见皇上于细迹尚能留心,自不敢欺慢矣。此说未知确否。要之不知大体,不能推诚布公,而为任小数,拘末节,则事实也。宣宗中叶后,相穆彰阿。五口通商之役,一意主和,论者多目为权奸。然清朝实无权臣。如穆彰阿者,亦不过坐视宣宗之颠倒而不能匡正者耳。宣宗未尝不思振作,然无康、雍之聪明,而思学其举措政令,朝更夕改,举棋不定,此其所以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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