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园：奇秀甲于东南

有时，了解一个地方

你才稍懂它的价值

有时，了解一个人

你才会用力爱上ta

这是一个园子，如果未曾走近，和其他的园林没有分别，具象的名字，抽象的概念。正如某个人，你未曾亲近，和千万人相同无异，一眼望到底，却模糊不清。

怎么来到豫园，全然出于想象。怎么降临世间，全然出于想象。现实的想象也好，自然的想象也好，生命循着时间轨迹，录下独有的光影。

“余舍之西偏，旧有蔬圃数畦”。奇秀甲于东南的私家园林，在一片菜地上建起来，旺盛的志气和高远的恒心，养育着砖石、土木汇成艺术的涓流。“稍稍聚石凿池，构亭艺竹，垂二十年。”

精雕细琢，属于年岁的充拓，愉悦老亲固然是出发点，某个角度上，二十年，更契合潘允端抒怀解意，自我呼应的形式。

▲对不上焦的瓦顶，模糊一片，像极了我踏入豫园时的心情。

朦朦胧胧，一只脚已踏进豫园，而另一只脚还悬在现代都市的半空。对不上焦的时空，被一次无效的对话装裱。或者，只不过一厢情愿的贴近，而它未作半点回音。潮水一样的人涌进来，潮水一样的人流出去，30多亩地坐怀不乱，锦鲤戏水，老鳖禅定，树影摇动，叠石耸出......自有绰约，自成生态。

“园东面架楼数椽，以隔尘世之嚣”，面对豫园商城接踵摩肩，难以自胜。数墙已阻隔不断“尘世之嚣”，在上海超现代大城市的四面包抄下，传统文化加持的古典园林陷入尴尬。它似乎成为小商品的附庸，庞大新起的商城模糊了这座顶尖园林艺术遗产的界线。你不会找到通往超然的道路，穿过逼仄的巷道，琳琅满目的商品串起来的只是消费者的天堂。豫园在空间的布置上，似乎失去了赖以怡然自得的独立，俨然成为豫园商城的一个构件。

▲豫园里的猫神。它见过太多人，所以再没兴趣理会任何人。无论怎么挑逗，它都只把你当作空气。

对于东西方文化高度融合的上海，新旧交替，古今交汇，可以说游刃有余。所以高耸入云的陆家嘴、异域风情的外滩、古典园林、传统城隍庙并存不显得生硬。生命要延续，文化要传承，妥协是不可避免的。

与其说豫园陷入当代语境的文化窘境之中，不如说这是历史选择的出路。有着400多年历史的园林，自诞生起就历经磨难。清初，潘家衰落，后人将豫园分割变卖，数次转手，在当地几位富商士绅的帮助下，才躲过一劫。

然而，这样一座园子，它的苦难才刚开始。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军入侵；小刀会起义在点春堂设指挥部，清兵围剿，洗劫豫园；咸丰十年，为对付太平军，英法联军驻扎于此，掘石填池，建造西式兵营......典雅的江南园林在战乱的蹂躏下，早已面目全非。至光绪元年，豫园被豆米业、布业等二十多个工商行业建为公所，又经淞沪抗战，往昔园景彻底湮灭。

当你走进豫园，不必讶异这回廊深邃，像历经沧海桑田的长者，充满故事的眼眸盯住过往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