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那

夜半搜山
大约是1972年的初秋,只有我和伟光在青年点,其它同学有的去出民工、当兵、当工人,也有的探家未归。正是午夜时分,我们俩睡得正香,突然被民兵连长姜忠顺和下放户林广建叫醒。我们在被窝里问:这是怎么回事?
民兵连长姜忠顺说:“袁俊太拿绳去后山上吊去了”。袁俊太是从山东贫困地区来东山落户的青年,高中毕业,比我们小几岁。袁俊太身体强壮又年轻,脑袋出奇大,因此得外号「袁大头」。
我们问:“大头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呢?”
原来,袁俊太与队里老会计同桌喝酒,言语不和被老会计打了一个耳光。袁俊太很强,可是比起年近五旬的老会计还是要逊色一些。
老会计沉着凶狠,队里有一头五六百斤的老母猪成精了,由于多年不下崽子,生产队准备杀了老母猪吃肉,可是被诱出猪圈门的老母猪竟然看出来了情况不妙,叼起张保仁家的女孩小梅子当人质!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眼睁睁看着老猪精将弱小的小梅子叼进猪圈。回到猪圈之后,老猪精将小梅子放到眼前守着,嘴里哼哼着,一冲一冲的向人群示威。不时地叼起小梅子换个地方,大家都麻爪了,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老会计找了一根胳膊粗的枣木棒子,打开猪圈门,叉开腿站下。老猪精放开小梅子呲牙咧嘴,径直奔老会计冲来。老会计不为所动,稳如泰山,等到老猪精冲到眼前抡起枣木棒子,只一下就将老猪精打翻在地,死了。等后来砍下猪头的时候才看到,老猪精两三寸厚的天灵盖被打得碎如齑粉。
袁俊太吃亏了,又是晚辈,又打不过老会计,犟劲上来了,抄起绳子就上了后山。
民兵连长姜忠顺心眼好,他要在第一时间组织几个人进山搜救。东山沟沟岔岔特别多,树木阴翳、蒿草繁盛,就是藏几十个人也难以发现,就是白天尚且难寻,现在又是夜间,找到人的可能性非常小,搜救仅仅是一个姿态。
姜忠顺能发动的全来了,下放户林广建,伟光和我,共四个人。我们穿上厚一些的裤子,免得树枝草叶划腿,也奔后山走去。
到了山脚,我建议分成两人一组,分两路搜寻以提高效率。姜忠顺坚决不同意,他坚持四人一齐走。山间小路只限单人行走,人多了只能鱼贯而行。胆小的人有的怕前,有的怕后,而民兵连长姜忠顺既怕前又怕后,所以不同意两人一组。林广建怕后,走在前面,我胆子最大走在后面,伟光第二,姜忠顺第三。以前有一首描写轿夫的打油诗写的明白。扬眉吐气,不敢放屁,昏天黑地,多走二里地。结果恰是走在第二位的伟光出状况了。
那一天月明星稀,真正走过黑道的人都知道,漆黑夜可怕,明月夜更可怕,明月夜里影子是动的,仿佛人流攒动,拥挤着奔你而来。我们边走边向两边张望,耳朵竖起来听着,想着上吊的人大红舌头耷拉老长,面色惨白,身上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张开着。遇到树叶密集的地方还要用木棍拨拉几下,既怕找不到,也怕找到。呼吸山间的凉风,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是气,涨的鼓鼓的。
刚刚走过一个山坡,到了一个比较陡的下坡小路上,坡很短,也就是几米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谁「下气通」了,噗的一声。吓得姜忠顺脚下一刺溜,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紧跟在他的后面赶紧上前一步,架住他的两个胳肢窝,免得他躺下。姜忠顺一边起身一边警觉地向两边看着,紧张地说:“刚才我听到有人咳嗽了一下”。
把「下气通」说成「咳嗽」就是用玩笑骂人,伟光不愿意了,刚才的动静就是他弄的。这个时候我们几个人都没有心思将玩笑进行到底,就没人接下话茬了。
当天晚上找了一个小时,第二天十几个人又找了大半天,大头仍然是无影无踪,我们希望找不到他。一个月后大头自己回到了板石庙,他拿着绳子跑到山上,凉风一吹头脑就清醒了,连夜坐车到梅河口,在哪里打了一个月的零工。按平时,农忙时节到处游逛,这种行为要受到处罚,可是考虑到大头是拿着绳子出去的,就没有节外生枝,免得再次发生让许多人都跟着着急的事情。
姜忠顺贫农成分,农活非常好,乐于助人,因此当上了大队民兵连长。他接受培训回来,给我们传达当时的革命形势,有两段话特别让人难以忘怀。其一:椽子沟是苏联侵略中国的空降点。其二:美国航空母舰企业号特别大,在大海里开过去,犁出来的海沟一个月还没有淌平。我们听过之后都感到好玩。不过在乡的青年很不服气,他们背着连长搞了一次民兵演习,演习的任务就是把民兵连长姜忠顺和他的新婚妻子从炕上抬到地上。
演习的效果比预计好出许多倍,连长和连长的新婚妻子都没有穿衣服,四个人各自拽褥子的一个角,将夫妻二人转移到了地上。几名外队民兵在大饱眼福之后,给二人盖好被子,以免受凉。
抬到地上的过程中以及之后,二人鼾声如雷,在地面上美美的一直睡到鸡鸣五鼓。这个演习是外队民兵搞得,我和伟光都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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