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古塔作家》散文世界 ‖ 李惠斌 : 亮子

诗人李惠斌

李惠斌简介

亮    子

文/李惠斌

 

        我在这里要说的“亮子”不是某某人的名字，而是一种古老的捕鱼方式。因为这个缘故，很多偏远的农村乡下一些村名地名山名河名往往都带有一个“亮子”，叫起来怪有意思的。应该说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前后这些富有特色的地理名字叫得最响，比如说亮子沟、亮子河、姚家亮子、鲶鱼亮子、亮子河水库等等，可以说这也是北大荒的产物，都是有一定背景的，当时算是穷乡僻壤吧，这么理解一点儿也不过分。其实这个亮子是当地村民在河道上设置的一种简单的捕鱼方式，也叫鱼亮子，具体操做起来就叫下鱼亮子，一般在秋季时候，正值秋收农忙之际，按照七上八下（七月鱼儿从大江顶水而上，八月鱼儿沿河水回游而下）常理来说，秋水凉了以后，春季顶水上游的各种鱼类开始陆陆续续顺水洄游入江入湖入海，有捕鱼经验的村民们就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在各条河流尤其是又浅又窄的河道上，用河卵石垒起一道道拦水坝，让鱼儿乖乖顺着预定的水流前行，然后在鱼儿必经的水流处设置一个近乎筛子状的器具，或用农家筛秕谷用的铁筛子，或镶嵌好一付用高粱秸编织而成的网状拦鱼兜，水照样流过，但是鱼儿却留在了筛网之中。那些年河里鱼类品种众多，每天清晨鱼亮子那里，白花花的乱蹦乱跳的都是鱼儿，还有林蛙田鸡以及那种被称作“臭糜子”小黑蛤蟆，每次都能装满半个水桶。我就是那时候跟大人们学会了下鱼亮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说乡下人家的孩子们立事早，摔摔打打的习惯了，再加上那些年山里的村村屯屯生活条件很差，农家菜三大样，土豆白菜大萝卜。谁家要是杀头年猪，那可是惊动全村的大事，一连请客吃好几天还不算，还要把那些猪头猪蹄下水后鞧等埋在窗户跟前儿的雪堆里，再用井水浇筑成大冰坨坨，怕被小偷偷了去。这些猪肉一直吃到二月二三月三清明节，别人家好个羡慕。因此我和家人经常去河里抓鱼，开春儿去山脚下小河边沙土里挖田鸡，冬天去大水泡子刨开冰捞鱼和林蛙，大雪的天儿去山中和田野里下药或下套捕捉山鸡和野兔。锯响就有沫，我们每次都有收获，大大改善了家里的生活，尤其是秋后农闲时节，就成了我们到河里下鱼亮子的黄金时间。我逐渐也练成了一个下鱼亮子的高手，当时我家的屋檐下，经常挂满用铁丝穿起来的小鱼儿，沙湖路子、柳根子、鲶鱼、鲫鱼、泥鳅，从我家门口经过的村民们总是在夸我：“啧啧，看人家老李家的二小子，心灵手巧，鱼亮子让他下绝了！”是的，入秋以后，我早早地就编好了用高粱秸、苞米秸、大粗蒿子、柳条等精致实用的鱼亮子，只等秋水降落后，鱼儿成群结队的往下游回游时，这些鱼亮子立马派上用场，傍晚去下鱼亮子，清晨去起鱼亮子，回回满载而归，这段时间也是我最难忘的日子，因此说鱼亮子伴我度过无限乐趣的青少年岁月，至今仍不能忘记。

        愿意摆弄鱼的人总少不了捕鱼用的工具，秋天河水冰凉，光着脚是不行的，会坐下病的，那时候我常常穿一双水靴子，后来托人去市里买了一件氺衩，成了我的宝贝。再后来一个发小送给我一张漩网，站在河沿上就可以把鱼打上来，这个渔网更成了我的至爱，漏了补补了漏，漏了再补。少小离家，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这个破渔网我还保留着，时不时拿出来凉凉，弯着腰把鱼网捧在手中，再用鼻子嗅嗅，回味回味当年打鱼的乐趣，因为我再也不能去家乡的小河下鱼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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