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爱情

斌子是大学时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南方人却典型的北方性格,人比较大条,爱抬杠。甭管你说什么,他总是会抬起来。你说,那个什么系有个女生特漂亮。他会说:我们中学的校花那才叫一个漂亮,比她漂亮一百倍。你说,网上那个兄弟求婚很浪漫,他说:浪漫个屁,哥们会更浪漫。他抬杠后,大家都是一通沉默,实在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他中学的校花有多么漂亮,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不过他的表白,我却清楚。才知道,他并不是所有话都是抬扛。
那时候,大家写生的时候,喜欢凑在一起,聊会儿再画会儿。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斌子每个周末就一个人跑到学校大操场的台阶上坐着画画,那时候树正开始落叶,台阶上一层,他一个坐在那儿,背影专注的样子,是一幅很校园味道的画,但一想到,坐那儿的是斌子,感觉很好笑。
后来,我知道斌子是在画姑娘,同一个姑娘,不同的发型,不同的表情,一个星期画一张。慢慢积了一沓,他小心地收着,一直放在床头边的一个小书架里。
有一天,他兴冲冲地跑回来,满脸通红。
我跟她表白了!
咋表白的?
把那些画全都给了她,告诉她半年来,我一直喜欢着她,她每天的心情都装在我心里,然后画下来,等时间流转,慢慢收藏!
我靠,提前写好了背的吧?
发自肺腑的,天地可鉴!
斌子的表白成功了,姑娘是外语学院的,被斌子的真诚打动,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有个男生能如此地迷恋自己,看着自己一颦一笑,然后对着镜子傻笑。
接下来的大学时光,当我满世界骑着自行车疯跑,斌子风花雪月,无限美好。
大四的时候,军心混乱,寝室里的人永远都不齐。斌子也不知所踪。抬头看他的床头,姑娘的画像,微低的头,害羞地笑,无数次的抚摸,线条模糊。我以为斌子的爱情美的只能活在画里,贴在墙上。
一天,斌子跑回来找我。说要在毕业前向姑娘求婚。
我说:斌子,兄弟羡慕你啊,从此你就要在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上渐行渐远了。斌子有点激动:这次成功了,哥这大学就没有白读,这辈子只允许我成功一次,我就要这次了。
恋爱中不仅女人会变傻,还会有更傻的男人陪着她。
斌子再一次和我见面是操场的台阶,晚上。姑娘和他分了,那些理由斌子不能接受,斌子痛苦,世界尽头的感觉。
他抱着头,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斌子,爱情开始不需要理由,结束也不需要理,纵使给你一万个理由,都无法说服你的。
邓羽,你说爱情会说没有就没有的吗?
人生都是一段段的,每一段都会丢下些东西,然后背负些东西,冬天了,丢下扇子,背负炭火,明年夏天,还会捡起扇子,但可能不会在意还是不是那把。
好吧,就点着她们来取暖吧。
姑娘退回来的画在脚下点着了,冒着刺眼的光亮,灰烬打着转上旋,夹着火星,瞬间熄灭。两个人闷头抽着烟,想把整个世界都吸进去,再吐出来。
斌子苦笑着:是啊,这些烧完了,我的脚都还没有一丁点感觉,甚至不如一摊牛粪。
为什么不留着,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我给自己留了别的东西,这些画陪我们度过了这段日子,就该像日子一样逝去了。
我没有更多的话可以安慰他,因为我同样也没有走出来。
后来,斌子去了深圳,在一个汽车企业搞设计,混得不错。一年,路过,去看他,家里温馨,老婆鼻子挺拔,体贴温柔,一看就很上相的模样。
我开玩笑,画画追来的。
斌子说,有些事做一次就够了。
我有些尴尬,就看墙上的一件装饰品,那是一个玻璃框,里面嵌着许多的落叶,很普通的那种。我问斌子,这个有故事吗?
这就是我留给自己的东西啊,那时候,我在操场边画画,经常会有叶子落到我的画夹上,我就把它们全收起来了。我曾以为那些属于爱情的誓言会永恒不断,落叶终究会烂掉。但现实是誓言随风,爱情脆弱,叶子却没有变色。
那你还放在这儿,不怕自己伤心?
这些叶子是属于我自己的,和别人无关,正如那段日子一样,和谁一起走过不重要。
你现在过的很好……
好,知足。
从斌子家出来,树上有落叶在飘。
如果一片叶子就是一句誓言,这个世界上的誓言将铺满路面。有些被风吹散,有些就地腐烂,有些被人收藏。可明年,落叶还会再来。
那些爱情去了又来,来了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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