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界奇异录

第一章  怪碗

        说起古董，大家第一印象就是各个朝代流传下来的各种器物玩意。尤其在现今这个热衷收藏的时代，谁家要是有几件正经老玩意，那了不得了，比有几套房都带劲。不过古玩是风险很大的一个行当，一旦收了假货，那可是血本无归！行话说叫打了眼。所以能干这个的，除了不差钱，还必须得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现在大学里就有这个专业，叫文物专业，当然这是简称，全称叫“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属于历史学。没错，我就是一位文物专业的研究生。这不，放暑假了，这在家玩了几天着实无聊的很，母上大人也从我刚回家的亲昵开始看哪都不顺眼，真怀疑老妈是不是更年期了。这不刚才还说我回来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知道干！也难怪，我回来这几天也确实连楼都没下去几趟，天天吃饱喝足了就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练习葛优瘫。看来真得找点事干干，可这大热天的是真不爱出去。干什么呢？瘫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对呀！我是干什么的，文物专业呀！有这个能耐还愁啥，嗯！就这么办，一来可以检验一下自己的专业，说不定还能顺手赚一笔生活费。其实我家不差钱，平时给的生活费也够用，有时候需要大一点的开销就再跟父母申请，但是跟父母要钱确实是不好张嘴，这不最近看好一双限量版运动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申请，如果能靠自己把钱挣来就不用跟家里要了。想到这腾的站起来直奔我的卧室。把我妈吓一跳，“吆！这孩子狗一阵猫一阵的，干什么呢你！”我回屋是要找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它见证了我们家的发家史，一直当宝贝留着。一顿翻箱倒柜，搬出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好些小玩意，在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是一面牛皮小鼓，一支鼓锤，还有两包干燥剂。敲了一敲，声音依然清脆，嗯，这行！如果不清脆了可就成了收破烂的了。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这收旧货的和收破烂的都是打小鼓，区别就是收旧货的小鼓声音清脆，收破烂的鼓大一点，声音没这么脆，还有卖货的货郎，用的是拨浪鼓，巴拉巴拉的响，这以前的人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干什么的。当年我爷爷就是靠它走南闯北收玩意才发了家，小时候听爷爷讲，他年轻的时候在一家古董行打杂，顺带着学徒，师傅因为他实在又勤快，脑子也活泛，就慢慢的把能耐都教给了他，再后来师傅跟他说，你老在我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给你这几个钱也不当事，现在你也差不多了，不如自己出去闯一闯。就这么着我爷爷就带着这些年挣的钱离开他师傅出去打了小鼓，他倒也争气，靠着自己多年练就的好眼力，竟无一失手打眼，这在古玩行里也算是传奇人物了。因为感恩教了自己本事，每次收到好东西总是先给他师傅拿去瞧，他师傅也出价高高的！慢慢的也积攒起来不小的家业，娶了我奶奶，有了我们这一家子。我爸爸也正因为有祖上家底才顺利的开了公司。到现在我家跟我爷爷师傅的后人还跟亲戚一样走着，他们家继承祖业，现在还干着这个行当。但现在早已经没人打小鼓了，所以我决定拿着爷爷的小鼓出去打，一方面是检验一下自己的专业，体验一把爷爷当年的故事，重要的是，现在但凡还知道打小鼓是干嘛的人，必定是内行，有好玩意出手的几率就大的多呀。主意打定，只欠东风，不！只欠毛爷爷，没钱可玩不转这个。闲话少说，赶等晚上吃完晚饭，把想法跟我爸谈了谈，老爸甩手就是十万，还说要是真遇到大件不够的话，再跟他说！我爸爸就是这么任性，要是我跟他说要买限量版运动鞋，他一定得说，限量版怎么着？能穿出花来？普通的不能穿？这么大了要学会节俭云云…但只要我要钱干正经事的，从来没二话。倒是我妈急了！“哎老鱼呀！你可真大方，我上次看好那个包才万把块你应到现在也没给我买！东羽一开口你就是十万让他拿出去玩去！可真是亲爹亲儿子！”“行了行了！说的就跟不是你生的是的，我这不是还没得空嘛……”我爸也是对这位疑似更年期的妇女很头大。

        话分两头，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停当拿上小鼓出去了，我们家小区是建在一座古城里，周边有很多古老的村落，我敲着小鼓串了半天胡同，中午也没回家，在外头吃了点，走到我爷爷的师傅后人开的古玩店，中午实在是热，进去主要是想歇一歇过过晌。一进门，居然是多年没见过的窜天猴！窜天猴是小伙伴给他起的外号，因为他小时候皮的不行不行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尤其爱爬树，越高越爱爬，正好他还姓侯，就叫他窜天猴。他大名叫侯天正。是我爷爷师傅的重孙，比我大几岁，我喊他侯哥，小时候我长得胖，一喊他侯哥，他就喊我八戒。今天一进门，他一抬头也看见我了，“侯哥！”“东羽！”“侯哥，你不是出国发展了吗？啥时候回来的？”“嗨！才回来没几天，这国外太乱了，还是咱中国好，幸亏我没移民，说回来就回来了，这不没事干，给我爸看铺子呢，你呢？听说现在都研究生了！你小子出息了呀！来来来，里边坐，喝茶！你这是干啥呢？敲小鼓？”“嗨，这不在家闲的难受，寻思出来当玩的看看能不能挣点零花钱。”“拉倒吧，你家还用你自己挣零花钱？”我把自己的想法目的说了一说，几年不见说不完的话题，这一下午都在他店里喝茶聊天了。就这样上午出去，中午吃完饭去侯哥店里喝茶歇晌，下午再出去。一连几天一无所获。转过天来吃过早饭，继续出去转。也难怪，现在电视上各种鉴宝节目，老百姓的收藏意识普遍增高，谁家没事拿东西出来卖，不比我爷爷那个时候，能换钱吃饱饭就行，谁还管收藏玩意。心里正想着，突然听有人喊：“是收玩意的吗？”我一回头，是一位老大爷，站在门口，估计得有七八十岁的样子。“是小伙子呀！”我听出来他的意思，“奥，大爷，我家祖辈干这个的，您有东西让我看看呀？”这也是听我爷爷讲的，不能问人家有没有东西卖，家里卖东西不好听，尤其是大户人家，说人家卖东西不讲究，得说您有东西要给我呀，或者说有东西要让我看看呀。“嗯，小伙子讲究，来来，进来！”我把小鼓放进背包里跟着大爷进了屋，小伙子坐，我去拿东西。不大会老大爷拿出来一个大碗，姑且叫做碗吧，因为实在不像个碗！“来，就是这个，你看看行不行。”“哎！大爷您放这，我看看。”这也是我爷爷讲的，看东西不能从人家手里接，得让对方把东西放桌上，然后自己再看，否则一接一拿间万一失手产生损坏，算谁的？不好说。必须对方放稳当了自己再上手看。我轻轻拿起这个大碗，仔细观瞧，先说器型，目测直径得有二十多厘米，底部圈足直径不到十厘米，整体高度只有不到五厘米，说碗太浅，说盘子还深了，猛一看说是个什么器皿的盖子也有人信，但这个东西明显是个口向上用的玩意，因为你扣过来的话，根本就拿不起来了，没抓的地方。再说材质，看着是薄胎白瓷，但是完美的不可思议，就算把最好的官窑白瓷拿来都没法比，细腻非常！都说古瓷的质感像婴儿的肌肤，那这碗的质感就像涂了羊脂的婴儿肌肤！二指交叠敲了一下，声音这个清脆，就不像是白瓷能有的动静！最奇特的是，这个碗竟然没有底章！按说不管是官窑还是民窑，瓷器底部必须要有底章，也叫底款，显示这件瓷器的基本信息。但这碗通体洁白如玉，连一个黑点都没有。并且不符合任何一个朝代的瓷器特征，简单说就是三个字“没见过”，我瞬间感觉自己这几年大学白读了，还是我上了个假的大学！虽然内心很震撼，但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大爷，这碗是您辈上留下的吗？”这么问是探话，看看对方怎么说，如果说的曲折离奇，那多半有问题，如果是传家的，一般情况也不会卖，如果说不清非卖不可的正常理由，也得多留心。“嗨，辈上留的那我也得留着呀，这是我家你大娘不知道从哪捣鼓回来的，问了她一次，她说从哪得的我也没听真着，也就没再问，她信佛，拿回来以后就一直当果盘放在佛堂供桌上给佛爷供水果，这不嘛，前些日子你大娘走了，家里也没信佛的，佛爷像啊什么的都让亲戚朋友分走了，就剩个这个没人要。怎么样，你要不？能给多少？”“奥，这样啊，大爷，东西是您的，别我给多少，您要多少？”“那行，你要是要的话，给这些怎么样？”说着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比划着。“一万？”“哎吆，小伙子开玩笑了，一百！不瞒你，我家几个懂行的亲戚都说不值钱，我寻思留着也没用，你要是能要，再便宜点也行！”我一听差点没晕过去，这是哪个懂行的亲戚，就算这是个现代工艺品也不止一百块钱。“大爷，我也不骗你，这个碗绝不止一百块钱，也别一万一百了，我给您一千。”“哎呦，小伙子，你这要是卖不出去可就赔了。”“没事大爷，这碗我有眼缘，卖不出去我自个留着”“那行，没想到还能卖这些”我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递给大爷，又要了几张旧报纸包裹好放进包里告别老大爷，掉头直奔侯哥古玩店。我收这个碗有自己的想法，第一，这个碗虽然没有底款，也不符合朝代特征，但绝对是个老物件没跑。第二，万一这是个孤品，我把它研究明白了，那我的毕业论文就没问题了！说不定还能成为文物学上的新发现。

        到了侯哥店里一瞧，他正在柜里坐着玩手机。“侯哥”“嘿，今天这么早啊”“来来，看样东西”“怎么着，真收着玩意了？”“你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我把碗拿出来，放在桌上！没想到侯哥瞅着这碗端详了一阵，愣没上手。“东羽，虽然这几年我在国外，但这行当我也没扔下，在国外也经常看看人家的玩意，说实话，你这个，没见过呀！你跟我来，拿上它，我把碗重新放回包里，跟着他走出店门，侯哥随手把门一锁，招呼我“上车”。“去哪？”“回家，让老爷子瞧瞧”“奥，说起老爷子我也有日子没见见了，正好，那先等会，先买点东西给老人家带上”“快上车，买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咱能去看看老爷子就高兴，这人年纪大了不想别的，就盼人”“那行吧，以后再说，走”。路不远，拐过几条街就是他家小区，开进地下停车场，直接电梯上楼，掏钥匙开门，“爷爷，爷爷！”“天正啊，怎么回来了？”“爷爷，你看谁来了”寻声望去，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坐在摇椅上摇着折扇，别看老爷子现在奔九十的人了，看起来也就是七十多岁的样子，这位正是侯哥的爷爷。“爷爷，您老挺好的！”我喊了一句。“呦，这不是老鱼家大孙子吗！快来，来坐，这是放假了吧？”“对，一直也没来看看您”。“啊哈哈，不叫事，不叫事，年轻人嘛，事情多，这不是来了嘛，来，喝茶！”说着端起面前的紫砂壶给我到了一杯。“哎爷爷，您歇着，我自己来就行”“爷爷，东羽这次不光是来看您，还想让您给看样东西”侯哥接茬说：“东羽，拿出来让爷爷上上眼”“哎！”我从包里拿出大碗放在桌子上。老爷子一看这碗，盯着瞅了有半分钟，扭头对侯哥说：“拿眼镜来，把放大镜也拿来”“哎！”老爷子接过来眼镜戴上，拿起碗，又接过放大镜，开始仔仔细细的端详。“哎，老爷子可很久没这么认真看过东西了，看样子有门。”侯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继续说：“平时要是让他看点东西，能戴上眼镜看的就不错了，一般情况眼镜都不用，上手摸一摸，大体上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今天连放大镜都拿上了，看来你这个玩意不一般…”说话间老爷子把放大镜放下了，一手托着碗，一手二指交叠敲了一下，叮！又出现了那清脆的不像瓷器的声音！“小羽，这东西你怎么上的手？”“爷爷，这是我从一位大爷手里收的，他也说不清是哪来的，就知道是他老伴从外头鼓捣回去的，现在他老伴没了，就给卖了。”老爷子慢慢把碗放下说：“这件东西，说实话，我打小跟你爷爷一起跟着家里老爷子干这行，可以说见过的好东西无记其数，可现如今，临了临了，竟然看不懂这块瓷啦。哎！你爷爷走的早，要不然兴许他能看看怎么回事，他当年离开我爹出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这行里算得上这个！”说着伸出大拇指比划着。“可惜你爷爷一身绝活没传下来，你爸爸对这行没兴趣不爱学，那时候你又小，哎！”“爷爷，这东西到底有门没有？”我侯哥忍不住插话。“孩子，小羽，这碗依我看，是个老物件错不了，但是确实看不出年代，因为我活这么大年纪没见过！碗你收好，是个好东西错不了，以后遇到明白人再看，到时候别忘了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那行，有您这话我也放心了，只要是老物件其他的不叫事。”侯哥起身说：“爷爷，那您先歇着，我还得回店里，顺带把东羽送回去。”我也跟着起来说：“那爷爷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您。”“好好好，你俩路上慢点，我就不起来了。”“爷爷您歇着，我们先回去了。”路上侯哥让我去店里再坐会，我说送我回家吧，明天再来找你。来到楼下我让侯哥上来玩会，他说还得去店里开门，改天登门拜访。我回到家，家里没人，可能母上大人去买菜了。进了自己房间，拿出碗来放在桌子上，愣愣的盯着它陷入沉思！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呢？连见多识广的侯老爷子都看不懂了，爷爷呀！要是你还在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