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烈火的一半真实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救援灾区

瓢泼而下的大雨打在南希的斗篷上,耳畔的声音扰攘,她听不见他们互相间说的话。
她在奈登身后抱着他,眼前一片漆黑。
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他们抵达了鲁普拉城。

马突然停住,奈登从马背跳下。
噪杂声中夹杂朦胧的火光,她看见奈登递来了手,一半所见一半所听,奈登似是说:“来。”
她被奈登接下来,稳稳落在大地上,鞋掌之下掀起一圈水花。

他们走得有点快,南希跟得艰难。
有人在向奈登禀明现在的情况,奈登都仔细听过,随后将急行军带来的队伍分批派往了不同区域。
奈登询问他们有无空旷避雨的地方,以存放随军带来的食品物资。
那人指明一个地方,说是暂时安置伤患病人的中央广场,并让手下带他们过去。

奈登向得文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照顾好南希。
而他要先前往特里将军的住处,确定特里将军是否生还。
南希听从了安排,跟着得文的队伍前往中央广场。

广场上搭起了十数个简易的大棚,木杆支撑着粗布,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痛苦的呻吟一下子入了耳,盖过了雨声砸地。
得文指挥士兵们将物资放在大棚下的空地上,南希则被不远处一个蹲在伤者旁边的女孩吸引住注意。
女孩两只手压着旁边那人的伤口,焦急地朝远处叫喊着。

南希快走过去,问道:“我能帮忙吗?”
女孩猛地点头,“帮...帮我按住这里,他的伤口里有石块和脏东西,我没有办法取出来,我得要去找医生过来!”
南希蹲下来按住那块沾满了血污的布子,女孩松开手就向另一个大棚跑去。

她这时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这人身上。
借着棚内生的火,南希看清,这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胡子杂乱系在下巴上,随着苦痛的喊叫来回颤动。疼痛的折磨令他经受不住,身体挣扎着挪动。
伤口旁斑驳的泥泞,混杂着未干的雨水和源源不断新冒出的鲜血,让南希的耳畔没了声音。
直到有人猛拍了她的肩膀,南希才再次感受到现实。

她给救助的人留出来位置,往边上站了站。
意识还没缓过来,又有人拉过了她,向另一个地方推了推,“去帮忙!去帮忙!”
棚内还是很暗,加上人来人往,南希没能看清是谁说的话,此刻她无处可去,不知所措。

“你归谁管?”一位老妇人路过她身旁时突然问她道。
南希回道:“没人管我。”
“走快些,随我来!”

这人走得急,南希也随她在人群里穿梭,中途撞到了两个人,她感到抱歉,却连开口的时间都没有。
老妇人终于停下,她将一堆干净布子递给南希,“你可以叫我贝尔德夫人,你接下来就跟着我。”
南希点头,“好。”
......

她所能做的,就是简单清理下伤口,再帮受了外伤的病人包扎。
刚开始手抖得总是失常,后面次数多了,就慢慢习惯。
甚至连她的耳朵,也都已经习惯了那些痛苦的哀嚎,同雨声一样不再惊起波澜。

遍地红色的血水倒是越发多了。
很多人伤不在外,受了撞击后身体内部出了问题,鼻子开始淌血,堵不住。
医生也拿不准怎么办,他们相信放血会好。
所以遍地,遍地...

抬出棚子外的人也越发多了,得留出空地,给活着的人。
所以她们渐渐也没那么不可开交了。
天愈亮了,雨也停了。
得文等人过来时,南希正在给一个头部受了伤的小男孩喂水喝。男孩叫阿奇尔,七岁大,他说他没有爸爸,妈妈现下还压在废墟里,没被救出来。
阿奇尔耳朵听不大清楚了,南希在问完他这些事情后,嗓子都有些哑。

贝尔德夫人站起来去迎接了得文,“你就是佩里长官吧?我是伯纳黛特·贝尔德,现在负责伤员的救治工作。”
得文点头,回道:“嗯,得文·佩里,我负责物资发放。”
二人又熟悉了一下,得文就朝南希走了过来。

因为南希坐着,得文也不好站着说话,只得蹲下来。
“夫人,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远看您忙了一夜了。”得文对南希说道。
南希没答应,只说自己不累。
贝尔德夫人听了他们的对话,问南希道:“你就是奥尔丁顿公爵夫人?”
看到南希颔首,贝尔德夫人便用手拍了下自己的头,“我真是作孽,竟还催使你干活,你可一定别介意。”
“没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贝尔德夫人你可切莫这样说。”南希放下盛水的碗,站了起来。

她继续说道:“我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也需要你告诉我,不然我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接下来就不要这样事事亲为了,只要你在这里,吩咐我们去做就好。”
南希觉得不妥,“可我也要做一些什么吧?”
贝尔德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力所能及地帮一些忙吧。”

远处两个士兵抬来了一个受伤的人。
走得近一些了,却看见是个正年轻的少女,该是从倒塌废墟里挖出来的,灰土和泥水覆了半个身子,睡觉穿的薄里衣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许多身体部位暴露在外,被泥土打得脏污一片。
得文和身后的士兵转过去,避开了看女孩的身体。

“我先去忙了,夫人您要找我的话可以过来,我不会走远。”得文对南希说道。
“嗯,我知道了。”
得文走开了,南希解下自己的斗篷,准备给少女盖上,又突然想到她身上的伤还没有诊治,就先将斗篷放在了一边。
贝尔德夫人蹲下去查看女孩的伤势,抬头扫了一眼南希身上华贵的衣服,声音浅浅道:“你要是早些褪下斗篷,我肯定不会认错了你。”
......

下午的时候,奈登派人来叫南希过去。
南希虽不知道奈登找她的原因,但因为来请她的人面熟,瞧是自己人,便就跟着去了。

很多人围着奈登,多是士兵或教会成员,他们站在一起时,铠甲与长袍交错着,涌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见南希过来,奈登停下了要说的话,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南希,这是威尔将军。”

“不对吧,奥尔丁顿公爵,现在该称威尔元帅才是。”旁边另一人忽然插话。
一身红衣,相配头上的四角帽,南希很快明白,这人定是那红衣主教,他比南希想得要高,从声音判断年龄也并不大,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
只是...他戴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红色的教袍衬下来,入目的可怖怪异。
为什么?
威尔元帅笑了笑:“无妨,元帅和将军都一样,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倒是称我做将军更顺耳一些。”

威尔元帅对南希道:“本应参加你们的婚礼,可惜我远在边土,没能赶回来,奈登他是我带过的最出色的战士,我相信他将来也会是最出色的丈夫。”
“他是的。”南希微笑应道。

“差不多是时候了,公爵殿下,既然特里将军已魂归天国,那么现在总要有人来管事吧?教会需要一处宣讲的地方。”红衣主教插话道。
奈登指了挂起的羊皮地图,“这里,我会让人带你们过去。”
红衣主教明显有针对的意味,奈登的语气也不大好。
南希想,不知道国王怎样看待他手下这二人多年的斗争,但一个转念,手下这二人不合,又何尝不是国王想要的呢?
分权以平衡,长长久久的中庸。

红衣主教带着教会的神职人员离开了。
没多久,威尔元帅在听完了工作安排后便也动了身。
人都走空了,寻到机会,南希问奈登道:“那...红衣主教,为什么要戴面具?”
奈登顿了一下,才说:“几年前,有异教徒闯进了他的住所,在刺杀未果后关闭门窗放了火,他虽然最后被救出来了,但烧伤很严重,脸上无法看了。”
南希一直看着奈登,红衣主教算是奈登如今尚存活的最大仇人了吧。
她本想告诉奈登自己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可想必奈登没有告诉她,就是不愿意她知道吧,毕竟这真相太过沉痛。

“你从昨晚到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奈登问道。
“照顾病人啊,有贝尔德夫人在旁指导我,我做得倒还可以。”
奈登一笑,“有休息吗?”
南希点头,“累了就坐会儿,其实还好。”

奈登了然,随即说道:“走吧,我同你一起过去,正好有事要吩咐得文。”
......
南希以为奈登会让得文减少向教会宣讲处的物资配给,但奈登将要嘱咐的事情说完了,也不曾提到。
南希觉得倒是自己的心细小了,度了奈登的想法。

奈登又陪了她片刻才离去。
他走后,南希回到了大棚下,在伤患躺下的缝隙间走过,遽然被人叫住,那道声音有些弱,南希险些没能听到。
“奥尔丁顿夫人......”
南希随着声音转过头,看见喊她这人正是小小的阿奇尔。

“怎么了?”南希凑近了蹲下询问他。
阿奇尔眼睛哭肿成了包,眼眶里还盈着泪,却因为头上有伤,不敢用手将其抹干,他一颤:“我还没有见到我妈妈,她是不是回不来了?”
到现在还未能救出来的,基本上没有几个能生还了。
南希无法说假话,想用手抚摸他的头,却想起他正是头部受了伤,手便又僵硬地收回来,转而拉住他缩在一侧的手。

南希也曾痛彻心扉,她再清楚不过这种绝望的感觉,可她经历的再多,到头来还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许久后她坐了下来,只能说了出一句:“我们陪着你。”
她说的声音不大,都不知道阿奇尔听见没有。

内心的创伤是外人帮助不了的,陪伴是他们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针和线都在身体里,外人触不到,只能自己捡起针来,一下一下撕扯着缝合,慢慢长好后,只是偶尔会痛罢了。
这是人这一生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只是他们的来得有些早。
阿奇尔是,南希也是。

二人呆坐了很久。
直到阿奇尔说:“夫人,我困了。”
“那就睡吧。”南希说道。
“可是我想听故事,妈妈在我睡前总会给我讲的故事。”

南希有些怔住,缓了一下才笑着说:“可是我不会讲故事,给你读书听可以吗?”
阿奇尔不能点头,只能瞪着眼睛,“嗯,可以的,夫人。”
“那你等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南希起身,环顾了四周,走过去找到贝尔德夫人。
“贝尔德夫人,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存放书籍较多,但此次没有倒塌的地方吗?”
贝尔德夫人有些疑惑:“你找书做什么?”
“那个小男孩阿奇尔,他的母亲可能回不来了,他想在睡前听故事,我又不会讲故事,想给他读书听。”这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尤其在现下这种场合,所以南希一段话说得忸怩。

“你要读自己的书吗?”贝尔德夫人回问她。
南希点头,“有的话最好了,没有的话,其他书当然也可以。”
贝尔德夫人眼皮一抬,说道:“可以去我家,房子还没塌,但是现在也不怎么安全,我是建议你不要管他了,你若受了伤可真不值当。”

“可......”
“你要是真的想去,最好找个护卫陪着。”贝尔德夫人对南希很无奈。
南希踌躇不决,她回过头看向阿奇尔的方向,那男孩头部无法移动,此刻眼睛定定瞧着棚顶。
伤轻者来来往往,伤重者覆去翻来,连着不绝于耳的病痛低哼,他却在其中静得让人心疼。
南希握了握拳,“我找得文陪我去吧,你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
......

“是这里了,”得文推开了花园的栅门,嘴里碎碎说道:“这房子也是够结实的。”
“贝尔德夫人说书房在二楼。”南希跟在得文后面走进屋子。
得文意识过来,侧过身子停住,“夫人,您待在花园等我吧,现在进屋很危险。”
南希摇摇头,说道:“没事的,两个人找起来还快些。”

得文没再说什么,径直朝楼梯走去。
“那个...得文,谢谢你,百忙之中还陪我出来。”
得文听了南希的话轻笑了两下,“夫人,您真的不像个贵族,和他们之前说过的一样,客气得不一般。”

“我只是习惯了,总担心麻烦到别人......”南希僵笑了下。
得文没有回头,却说道:“您是太过在意他人的想法了,可夫人,不是所有人都会领情,现在的人不大能接受身边的与众不同,您对他们客气,他们只会放低您在他们眼中的位置,也别对我们这样了,外人的看法总不那么善良。”
右手边的第二间屋子就是书房,得文推开了那扇门,赓续说道:“况且这会使您忽略自己的感受,实在很没有必要。”

直对着门依墙放着一排书架,书却散散落了一地。
得文避开了地上杂乱的坠物走进去,却被什么东西吸引住注意。
他惊叹道:“哇,这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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