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

二零一六年三月九日，首尔寻常的一天，在这天的下午，已入而立之年的李世石头发难得地梳理整齐，穿着适体的西装与蓝色衬衫。他把白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放得有些歪斜，眼神微有飘忽。

这注定是将遭永永远远铭记的一天，Google开发的Alpha Go与李世石的五番棋对决的第一局，以李世石168手中盘投子结局，这也是人类第一次使用机器在围棋上战胜职业顶尖选手。

在千里之外的涪城的一间寻常屋子里的我关了直播，撑着脑袋静了半晌。

少时我曾被母亲押去学棋，我被母亲扔在自行车或电瓶车的后座上，然后摇摇晃晃开向少年宫，在四月某个转瞬即逝的日子里，我和对面的孩童嘻嘻哈哈地猜先，把黑白二色的棋子落到榧木的棋盘上，落子声音清越如钟磬。我的老师，他穿着衬衫，戴着眼镜，认真地告诉我们围棋是人类唯一尚能战胜电脑的智力游戏。这记忆伴随了我许多年。

而现在，儿时的信仰已经崩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对此结果既不抗拒也不爱慕。只是我想起了李世石那略显飘忽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我想起我童年的，似乎已经被遗忘的学棋日子，他们说那是人类心智的荣耀。

而现在一个荣耀已经倒塌，另一个荣耀也已经建立。我想象着李世石走出门去，在天台上点了一支烟，我似乎觉得某种寂寞的愉快冲动在他心中酝酿。

我真想捧给他一束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