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戏曲那些事儿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而古代读书者少,识字者更少,广大的劳动人民,特别是妇女则基本上不识字。那么作为文化传播者的广大女性,她们是怎样学习传统文化,传承传统文化的呢?又是如何以传统行为准则规范自己的为人处世呢?

        我姥娘生于1925年农里八月初二,不识字。但是非常喜欢戏曲。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当丈母娘、老丈人的就要去看《打金枝》,当婆婆的要看《碧玉簪》,当小姑的要看《小姑贤》,当嫂子的要看《借年》。这就是戏曲的功能之一,在教人向善的同时,也教人如何处理好家庭关系。即便是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住房改善了,结婚后可以单过了,婆媳关系、翁婿关系、姑嫂关系也是最难处理的关系,何况当年的先人们还要一大家子人住一起、挤一起、生活在一起。各种矛盾层出不穷,如何处理更是有各种版本。比如《孔雀东南飞》的恶婆婆,《珍珠塔》里势利的姑妈。

      戏中的故事看似遥远,实则就在我们身边。小时候,家住沧口广场,每到夏天,就有各种跑江湖卖艺的到广场演出。其中不乏各地的小戏班子。几个人,简单的化妆,围个场子,锣鼓点一起,戏就开演了。很快场子越来越小,观众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坐满了。打眼一看,全是老爷爷老奶奶,鲜有年轻人。而且爷爷奶奶们看戏的时候,基本上是不抬头的,他们更多的是门闷头听戏。等唱了一段,就有人拿个锣挨个人要钱了。与其他项目演完观众就跑光不同,听戏的老人们则很少有听完就走的,多数时候听众们就会投个一分两分最多投五分。

      我小时候这种戏基本看不下去,我感觉他们唱的太难听了,是我不喜欢的青岛地方戏柳腔和茂腔,所以基本上就看个热闹。当时感觉还挺无趣,现在满满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当年我们住的沧口广场附近有多家剧院---沧口剧院,下街的工人俱乐部、(国棉)六厂剧院,都离我家不远,稍微远一些的还有楼山剧院,主要是沧口附近的剧院,其他的记不清了。俺姥娘爱看戏,这一点好像周所周知,姥娘生前的闺蜜石姥娘也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起俺姥娘有多么的爱看戏:只要有戏必看,风雨无阻。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下大雨还和姥娘妹子一起去看戏,然后我们仨统统淋成落汤鸡。

      八十年代,不仅剧团多,戏曲电影也多,后来的戏曲电视剧也很多。所以只要有戏我们都会去看。俺姥娘交友甚广,我们家基本上每天都会有姥娘的朋友来找她玩儿的。那个年代没有防盗门,没有防盗网,啥也没有,现在想想都感觉不可思议,俺家的大门就是几块漏着缝的木板订起来的,而且只有一个“摇关”---就是在门框上有一个固定的挡板,门板上有一个可以转动360度的小木板,将小木板别再挡板上,门就关上了,打开门就开了。即便是晚上睡觉也是不锁门的。邻居们不定什么时候,推门就来了,聊个一小时,两个小时,抬腿就走了。作为主人,招待客人的礼数是不能差的,否则,就没人来了,而最常用的待客之品就是茶!客人来了要沏壶新茶,客人走了,又有新客人来了,再沏一壶。

      除了邻居,还有就是姥娘的同事经常来我家玩儿,现在还健在并能联系到的就是91岁的孙奶奶和87岁的石姥娘了,祝他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当年,姥娘有一个同事兼邻居的好朋友叫王秀兰,俺姥娘叫王秀英,这个王奶奶和姥娘只差一个字。他们家在改革开放初期做水果生意,属于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王奶奶的女儿在沧口剧院工作,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有新戏到沧口剧院演出,我的那个姨都会给我们留出最好的前排位置的票。所以我印象中总是离舞台很近,全靠这个姨了。离得近就看得清楚明白。具体看了哪些戏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王奶奶家做生意富起来以后,几个儿子媳妇因为家产打得不可开交,把王奶奶气出病来,最后60多岁就去世了,当时我们都很难过。

      说到戏,就不得不让我回忆起沧口广场,回忆起我的童年和少年,回忆起俺姥娘。当年的广场真的是热闹非常。沧口广场是一个很大的露天体育场,中间是足球场,周围是400的跑道,广场的西侧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主席台。我们每年要在那里开两次运动会。附近的大企业也会在这里开运动会。每年夏天在广场中间会放映露天电影,会有外地来演出的马戏团,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走江湖卖艺的,耍猴的、练刀练剑的,吞气球练气功的,形形色色,无奇不有。早上到广场锻炼的人满为患,傍晚到广场纳凉的人山人海,没有空闲的地方。逢年过节就更是热闹非凡,跑旱船的、踩高跷的、扭秧歌的更是家常便饭。元宵节各企业会有各种各样的花灯和花车游行,我们这些小孩子就跟在后面看热闹。春节快到了,广场东墙外全是解放卡车卖鞭炮的,一天到晚放不停,能放一个多月,像我这种害怕鞭炮的,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吓死了。所以以后禁放了,我举双手双爪赞成。在东墙外的马路对过则是各种卖烟花的。除此之外,就算是很平常的日子也会有热闹看,比如大街上打架砸砖头的,游街示众的,那时候有被判有期徒刑的在解放卡车上挂着牌子游街的,还有死刑犯,真得就像戏里演的那样后背上插一个大牌子,前胸还挂一个大牌子,名字上打个红叉叉。小时候不懂事大喇叭一响还跑出去看,后来长大了就很少看了。随着经济的发展,法治建设的加强以及人们法律意识的提高,这种事到80年代末就本上就没有了。

      我们家住的大院对面就是广场的南墙根,靠近马路的一侧是一溜宣传栏。栏下据说就是青岛够级的发源地。小时候从没有感觉够级有什么特别。最特别的就是只要一打够级,不分男女老少必然打架。小时候大人经常嘱咐的就是离墙根那些老头们远点,他们动不动就害马扎子。我们住的大院有很多小孩子,只要一打够级必定打架,因为我的年纪属于最大的那几个,所以,我规定,凡是打够级都不分帮,个人打个人的,这样就保证打牌的时候孩子们之间不打架。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就我不会打联帮,而其他人都会,所以我打够级的水平是很烂滴。

      小时候,奶奶家住在莱芜一路,每年放假去奶奶家玩儿,我都要教给他们打够级,然后教会了,他们可以和我一起玩。否则,他们都不会打。后来知道我家附近就是够级的发源地时,我才焕然大悟,原来我们小时候就成为够级的传播者,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我能记得起来的第一出戏就是《天仙配》了,那年我几岁,我都记不清了。等稍大一些,俺姥娘经常说俺老爸太惯我了,因为我问了太多的问题,而老爸都如实的回答了。在思想保守的姥娘看来,有些问题是不应该告诉我们的,比如为什么七仙女会哭,为什么他要明年才送孩子,为什么不是现在送?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这样看来,俺老爸还是很开明滴。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学会的,但是我很清楚的记得,我学会了四句:“渔家住在水中央,两岸芦花似围墙。撑开船儿撒下网,一网鱼虾一网粮.”。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我还唱给同学听。一边唱一边比划,当时感觉会的太少了,我想学更多,可惜没地方学去。

      因为姥娘爱戏,我和妹子都跟着爱听戏,也爱看戏。那时候电视里回放很多优秀的戏曲电影和电视剧,我们是逢演必看。看得多了,也就有了自己的审美,也会有自己的倾向性。

      小时候更多的是喜欢黄梅戏,因为黄梅戏清纯,再大些则喜欢《花为媒》,工作了,则爱上越剧,因为越剧更妩媚更成熟,等有了些经历,人到中年,则沉浸在京剧里,看懂了它包含的世道沧桑。

      上初中时,同学家里有一盘严凤英的《女驸马》的录音带,于是每天中午吃完饭,我就到她家里听录音,一听听了一学期,学会了全剧。这是我学戏的开始。没有人教,全凭自己揣摩。每年夏天,都会在家里披着毛巾被练水袖,傻傻的练出一身白毛汗而乐此不疲。所以那时候最羡慕那些能去做专业演员的,叹惜我和这一行没缘分。再后来家里条件好了,也买了录音机,录音带,就跟着录音机学了《花为媒》全剧。那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学了,我和妹子同时听就都学会了。俗话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那时候没事就唱,特别是刷碗的时候,一边唱,一边干特别来劲,有时候我正唱着上句,俺妹会给接下句,然后我们就插包赶角,赶上哪句唱哪句,一人一句,也是乐趣无穷。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要出门,老娘总是磨磨蹭蹭的,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唱《花为媒》中李茂林唱的那段:女人出门你们太麻烦,怎么这么烦,怎没这么烦,早就应该走,还要等半天,磨磨蹭蹭,蹭蹭磨磨没有个完,没有个完,我是在是烦---烦---烦,每当这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有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满足和心灵相通。

      小时候,老妈生病时遇到一个病友,是山西晋剧团的,给老妈寄来一张她扮演穆桂英的剧照,可惜老妈后来和人家没联系,断了我和专业人士接触的机会。呜呜呜......。今年早些时候,我和表姑聊天时,她告诉我,当年的茂腔大家曾金凤曾追过我的三爷爷,我三爷爷不喜欢人家,所以这门亲事就没成。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感觉太遗憾了,不管真假,要是她老人家成了我的三奶奶,哎呀娘来,这该是多么好的事呀,可惜历史不能重演,哇哇哇,哇哇哇,我只有哭晕在厕所里了。

荀派名家孙毓敏说:流行的东西就是忙乎一阵子。但是你如果爱上戏就是一辈子!这话一点不假。

戏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人那么的欲罢不能,能让人一生相随,从下一期起请跟我一起听戏、看戏、赏戏、评戏。我会向大家介绍一些优秀剧目,也会把我对戏的理解介绍给大家,希望友友们能爱上戏曲,让戏曲走进你的生活,走进你的心里,陪伴你一生。

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管你认识的是否清楚,人生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出严肃的大戏。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出戏的主角,而且都是本色演出,演出的成功不成功全靠你入戏的深度。当我们在戏里演别人时,可能全靠演技。可是演自己时,则需要本色演出,你是什么样就演成什么样。有些人可以装一时,但是却不可能装一辈子。而我们的人生大戏,开场了就不会谢幕,真正需要谢幕的那一天来临才算真正的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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