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二十年蝉,埋土十五载,破壳五载,蝉鸣惊云霄。
传说,渝州有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法,便是这二十年蝉。二十年蝉弱,换来余生惊鸿,便是这门功法的博大精深之处。
曾经这门功法在渝州流传甚广,后来渐渐隐没,消失在江湖之中,是因为此功法并非真的需要二十年忍受孤独寂寞,便可成就人上人。而是此功法讲究因缘际会,也看天资体质,五十年前,二十年蝉惊鸿一现,震惊天下,可到如今修成正果的却无一人,修行此功法的人个个孱弱无比,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不知道枉费了多少人的努力。
今日,秦淮河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据说这位客人来自皇城,是东王宫最尊贵的人之一。此刻这位年轻人就坐在状元楼中,面前的桌子上是一杯青盏,观音茶余香袅袅,熏的若女楼大当家直咽口水,唯有正襟危坐的渝州巡抚还算镇定。
“公子来渝州,为何而来?”渝州巡抚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山羊胡半缕,国字脸凝重。
“惊扰了王巡抚,让万当家辛苦了,是我的不是。”年轻人面带微笑,轻摇纸扇。
“不辛苦不辛苦,公子自皇城而来,应该还不知道咱渝州人好客,尤其是美女如云,怕就怕公子眷恋了不愿回去,怕是东王要责备下来,我可承担不起。”大当家面白无须,眉描的也是当下秦淮河最流行的云柳样式,远看如柳叶渐散云间,近看则是细柳弯弯,眉尾如小刀锋利。
“早就听闻秦淮河聚集了渝州美女,今日一过,才知道所言非虚,莺莺燕燕,或娇俏或婉约,令人惊艳。”年轻人目光落在大当家身上,依然持着微笑。
“只是惊艳吗?呵呵。”大当家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呵呵笑了两声。这东王宫的小公子,莫不是不喜欢女人,刚才自己都把花魁唤出来端茶倒水,也没见这位正眼看过。
“惊艳已然不错,皇城美女如云,天下第一美女妖贵妃倾国倾城,秦淮河这些胭脂俗物如何能比?”王巡抚淡淡说道,目不斜视,鄙夷之色尽露。
“小人自是比不上巡抚大人见识广阔,不过咱瞧着秦淮河的女子也个个出众,各有风格特色,不弱于任何人。”关于女人的争论,大当家自觉比这个糙汉子巡抚懂得多,这种男人眼里的美色差不多也就那几样,胸大、屁股翘、细柳腰,脸蛋儿漂亮点,总归也绕不开这几点,或占其一而已。
“这句话你还是去皇城里说吧,看看自己能不能活得过十五。”王巡抚冷哼一声。
“切!”大当家不屑,他虽然是男人,但是最瞧不起别人小瞧了自家姑娘,若非渝州巡抚乃是东王宫人,他早就翻脸了,他秦淮河若女楼乃是西王宫管辖,即使是渝州巡抚也无法直接插手。
“女儿家自有女儿家的特点,我等男人倒是最忌讳在女人面前说些风凉话,巡抚大人这样在家会惹的夫人不快的。”年轻人合扇,轻笑说到。
年轻人的身份非常尊贵,他既然调和了,大当家和王巡抚自然不敢再争论。若女楼虽说是西王宫的生意,但是从明面上讲,东王宫的一些大人物是可以插手的。
“我听说,若女楼除了几位惊艳渝州的美女,不知道是否有幸能见?”年轻人站起身来,目光越过秦淮河,看向遥远的西北方向,站定在栏杆处说道。
“公子召见,是她们的福分,只是不知道公子感兴趣的是哪些人?”大当家挑眉,诧异问到。这倒是齐了,这位公子连花魁都不感兴趣,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口味不成?若女楼的女子倒是什么都不缺,刁蛮任性、霸道高冷也不在少数。
“听说,若女楼有一位喜欢用鞭子的美女,性格刁蛮霸道,在皇城也小有名声。”年轻人转身看向大当家。
用鞭子的美女,性格刁蛮霸道。大当家脑海立刻就蹦出来十几个小人,个个貌美如花,刁蛮霸道。用鞭子的也没有几个不霸道的吧?
“不知道公子说的是哪位姑娘,咱们若女楼喜欢用鞭子的女孩,少说也有十几个,要不然我都给您叫来?”大当家心里有些鄙夷这位公子,这位公子喜欢被驾驭的感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谦谦君子,实则内里是个妖艳小妖货。
呃……
有点小尴尬,低估了若女楼的审美观和价值观。
“可有一位叫做厉毒鞭的美人儿?”东王宫的公子问到。
“厉毒鞭?”大当家心道厉害了我的哥。厉毒鞭可是若女楼的招牌之一,乃是用鞭子的美女中最泼辣霸道、刁蛮任性,个个功夫了得,有些人都是偷摸着才敢点,生怕落了自家名声。没想到东王宫的这位公子居然好这口,有点重口味啊!
“公子,咱们若女楼倒是有厉毒鞭这号,在咱们用鞭子的美女中,是分为这么几种:温柔鞭、苦情鞭、见血鞭,还有最独特的厉毒鞭,这厉毒鞭呢,是用蘸了蛇毒的七尺长鞭,抽在身上,毒可深入肌理,刺激痛觉。公子确定找的是厉毒鞭?”大当家觉得有必要说一下,若女楼的厉毒鞭,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
公子没经历过男女情事,不过却没少听过,自然也知道大当家其中意思。他面带微笑,轻轻点头,倒也更显的君子风范,尤其是那一身白衫随着秦淮河的风轻轻掀起,更显儒雅。
装,接着装,晚上你也接着装!
最好别让我听到喊叫声,真丢人!
大当家离开若女楼,唤厉毒鞭这种事情,老鸨是做不来的,也不敢做。因为若女楼的厉毒鞭可不是简单角色,人家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只是偶尔才尝尝鱼水之欢,那也是人家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所以,厉毒鞭难得,比之若女楼的花魁还惹火。
大当家亲自去请,也是提点几句,这丫头别再没个分寸,再把东王宫的公子打死了,那就惨了。
厉毒鞭,还有印象的读者应该还记得,这姑娘咱们之前提过。一碗茶客栈那,众人聚集拦截谭家庄少主,谋取无字天书,这厉毒鞭就是其中那个火辣的妞。
厉毒鞭到底是何许人也?
厉毒鞭原来就是若女楼一个最普通的艺伎,仅此而已,至于进入若女楼之前是什么家世背景,在进入若女楼后便烟消云散。
厉毒鞭一开始就是个弹琴的,在长相思楼身份也不低,不过这丫头脾气火爆,屡次与客人隔空对骂,整个相思楼都不喜欢她,她也乐得自在,反正在若女楼吃饭是不用花钱。
熬了有些日子,生活到还算过得去,有吃有喝有的睡,也不算拘谨,不过哪有女儿家不爱漂亮呢?看着相思楼里的姐妹们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还有挣来的余钱买首饰丝绸,她也羡慕的很。
不过一想到需要用身体去迎合讨好,她就泄了气。倒也不是说自己的身子就比若女楼其他女人高贵,既然进了若女楼,那就应该抛弃从前,也应该不必在乎这世俗规矩,和一个男人好,与和很多男人好,在若女楼并无不同。只是厉毒鞭觉得,她听不得别人说些不好听的话,她收不住自己的脾气。
厉毒鞭也曾试着委曲求全,尝试一下做一个温柔女子。
第一次,是在闺房里,给一位州府的一位大官弹琴,按照老鸨的话,这次这位大人喜欢听琴,如果厉毒鞭做好了呢,自然是少不了奖赏的。开始的弹琴的时候,还算一副才子佳人景象,温文而婉和儒雅随和,倒也融洽。可时间久了,琴声开始暧昧,若水荡漾,也不知怎么的就弹起《相思曲》,于是乎情意缠绵、粉红宜人,不觉情动。
就在感觉一双大手在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荡的时候,厉毒鞭只觉得躁动,迎合而上,却不成想,刚刚还一副儒雅君子的老货突然来了一句:“贱人,真骚!”
厉毒鞭当时就爆发了,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然后抽出来一条鞭子,这鞭子是老鸨送来的好东西,说有些客人喜欢刺激的。
当时的画面“很美丽”,据老鸨和围观的姐妹们说,当时厉毒鞭三十六式一招也没拉下,各种姿势,鞭子抽、腰下肉、胸口小拳拳、拖地式,看着她暴揍这位大官,姐妹们都觉得贼爽,关键是这位翩翩君子的大官比她们叫的更欢腾,那声音又惨又舒服,让老鸨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叫停一下。
这次,大官很满意。
厉毒鞭,也很满意。
从此秦淮河的若女楼有多了一种风格,那就是三十六鞭式。后来还流行了一阵子,整个秦淮河的若女楼几乎夜夜惨叫。
厉毒鞭的风格也引来了不少才子武生,这对这些从未品味过人间极味的年轻人,诱惑力极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一次,厉毒鞭就碰到一位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武生,那一脚踹的她简直怀疑人生。当时说好了男人不能动手,也不知道怎么的,蘸了蛇毒的鞭子可能抽在身上太疼了,这位长相凶猛的粗壮武生,竟然下意识地一脚踹了过来,直接将厉毒鞭从二楼的台子上踹了出去,飞出去五六米,若不是野花楼的帷幔,她怎么也得断几根骨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厉毒鞭看到了野百合。
野百合正在看一本书,名字叫《嫁衣神功》,这是丑女给野百合的书,丑女当时说,这本书可以让武者一日破镜,半载开花。
野百合还没开始修炼,因为她觉得这本书里面的东西让人觉得怪怪的。然后厉毒鞭就摔到了她面前。
“想学吗?”野百合举着这本书,笑着问。
厉毒鞭从帷幔里面爬出来,点点头。想学。
若女楼的姑娘们有很多会武功的,这在若女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是每年的花魁都要求是文武双全。厉毒鞭这一脚被踹的有点失魂,虽然她也会一些功夫,但是也不过堪堪入流而已,花魁们可都是很厉害的,都是破镜之上。
厉毒鞭以前就想学,可是姑娘家都有各自的秘密,可没有人大方到连这个也教给别人,虽说斩断了过往,但有些东西斩不断。
厉毒鞭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梦想,她就想多挣点钱,多买几件漂亮衣服首饰,身体健健康康。不过,今天这一脚,让她觉得没点厉害功夫,自己这种好日子不会太长久。这还是一个武生,就能把她轻松踹出来,如果是个破镜的高手,那还不一脚踹死她?
不行!得学武!
而且是一日破镜,半载开花,这么厉害的功夫,不学可惜了。
“这书里面说,破镜之后,运转此功法,会感觉经脉阵痛。”野百合说。
“呵~姐姐难道没来过月事?阵痛不算什么!”厉毒鞭摆摆手。
“这本书里面还说,开花之后,运转此功法,会感觉如女人分娩。”野百合说。
“是吗?生孩子还是挺疼的,据说会疼死人,没解决的办法吗?”厉毒鞭有些犹豫,分娩之痛虽未经历过,但也见过,真的挺疼。
野百合摇摇头。
厉毒鞭咬了咬牙,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只破镜,至于开花境界,不学就是了。
“那我也学!反正也没得学。”厉毒鞭是这么想的,每年的若女楼花魁大选,那都是才艺功夫了得的姑娘,若是夺得花魁,那可是能成为若女楼管事,每年拿薪水俸禄的好差事,原本她没想法,现在忽然觉得自己也可以争一争。
学武这事儿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厉毒鞭破镜之时,正值夏天,那年秦淮河畔蝉鸣不断,格外烦躁。自此之后,她如鱼得水,在若女楼中逐渐显露,按说今年她也可以参加花魁大选呢。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前些天就莫名其妙进入了开花境界,当时初入开花,疼的她死去活来,差点没熬过去,问了百合姑娘,百合姑娘说这还不算完呢,开花境界有三花,每开一朵都会疼,而且是越来越疼。
当时厉毒鞭就慌了,第一次她几乎就快熬不过去,那接下来的两次她肯定是熬不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
“听说,无字天书可以解决其中隐患,无字天书内蕴无上功法,必然可以解决嫁衣神功带来的副作用。”
厉毒鞭自西北回来的时候,无字天书一直踹在怀里,她是怎么回来的,说起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了躲避追踪,她乔装成乞丐,混入乞讨队伍,后来又乔装成镖客,跟着一家商队,好不容易到了渝州,差点被官差逮住,不得已又改头换面,乔装成富家小姐,这才好不容易挨到秦淮河畔。
这她前脚刚进了自家的屋子,还没看无字天书,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也不怪她,她可是听说了,无字天书再现,江湖上因为无字天书,各自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已经死了太多人了,甚至是朝廷命官也死了七八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