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芮儿
第二十六章 较量
这是一家门脸呈开放式，只摆放六张木桌的面馆，里面的食客几乎坐无虚席。老张因为薛峰身上有枪会伤及无辜，准备从他身后将他束手就擒。见薛峰坐在最外面的桌子面对大街。他径直走进饭馆，一个男人和薛峰背靠背坐着，和对面的女人正吃得起劲儿，老张问男人旁边的空位有没有人坐，那男人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摇了摇头，他就从男人身后蹭过去一屁股坐在空位上，面朝女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对情侣见老张一点儿也没眼力价儿，不由白了他一眼。面馆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问他吃什么，老张随便点了一碗刀削面。方华则在门口溜达，佯装等人。还有两名警员分别站在不远处车站入口。
老张侧身观察了一下薛峰，见他正低头吃面，刚要从后面伸手去抱薛峰，他的电话突然响了，原来是刘志勇打来的。面馆嘈杂声太大，他没办法说清楚就挂了电话。可刘志勇那边焦急万分，不一会儿又来了电话，电话铃声似乎引起薛峰的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张，紧张得老张接了电话半天没出声又挂了电话。那对情侣见他神经兮兮的样子，都觉得这人有病。
老张的电话铃声确实引起薛峰的怀疑，刚才那人找位子和点菜的时候，他听到纯正的北京话。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神色也挺紧张，隐约觉得这人背影好熟。“一头灰白的板寸，他不就是那个敲别墅门的物业人员吗？”薛峰心想不好，立即起身疾步冲出面馆，撒开腿跑向人流众多的汽车站。
老张急忙站起身，想从男人身后挤出去追赶，正巧老板娘端来刀削面，老张的胳膊肘一下子碰洒了面条，正落在男人身上，烫得那男人嗷嗷直叫，男人一把抓住老张，开口大骂，不依不饶。老张一脸怒气，立即掏出工作证，那男人才放下手。
薛峰突然一下从面馆跑出来的举动让门口的方华措手不及，她拦了一下没拦住，马上拔腿去追在人群中窜来跳去的薛峰。有一名在车站入口等候的警员也前去增援。老张从饭馆出来时已不见薛峰和队员的踪影。他拿出手机刚想给方华打电话，刘志勇又打来电话，老张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下子关了手机。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薛峰玩命地跑着，他已失去理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伤痕累累的野鹿，四处逃窜，绝望而又无助。“原来自己预料的没错，金在石和武强是一伙的！”
跑过长途车站，是一条琳琅满目的商业街，薛峰胡乱钻进一家大型商场，方华让那名警员留在门口守候，自己冲进商场。
薛峰对商场地形不熟，终于跑到一条死路，被气喘吁吁赶到的方华追到。薛峰喘着粗气，目光惊恐慌张地盯着方华。方华掏出手枪对准薛峰，吓得周围围观的顾客四散跑开。方华冲薛峰大声吼道：“薛峰，把枪交出来！跟我回去投案自首。”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你们都是一伙的！”薛峰突然做出想要冲过去的姿势。
“薛峰，老实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方华的手机响了，她眼睛死死盯着薛峰，右手用枪继续对着他，左手掏出兜里的手机并接通电话。
“方华，马上放弃围捕薛峰！”
“武队，可我马上就能抓住他了。”
电话是武强打来的，方华万万没想到武强让她马上放弃围捕计划。她心不甘，不想半途而废。
“听我的，方华，放了薛峰。出了事一切责任我担着，回头再跟你解释。”
武强的命令很强硬，方华只好放下手枪，眼睁睁看薛峰从自己眼皮底下溜掉。
武强原本也想让方华把薛峰抓获收网，但刚刚郭凯打来电话说王元进了威海金在石的别墅区，他才改了主意。
武强意识到专案组出了内鬼，如果抓了薛峰，因为他不能提供指控郑天啸杀人的证据，反而会被对方反咬一口。郑天啸“神通广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与其抓捕薛峰，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况且，薛峰这次到长途车站准备回京，很可能金在石夫妇的劝说已起了作用。武强经过严密思考，最终阻止了这次围捕行动。
方华向老张汇报，说是自己一时疏忽让薛峰逃走。老张只得硬着头皮向刘志勇汇报情况，气的刘志勇大骂老张业务还真不行！
两天过去了，海艳催金在石给武强打来电话，让他问薛峰有没有找他，武强回答说没有。海艳这下着急了，她猜测薛峰可能已经遇到不测。金在石没想到薛峰竟然骗了他们，他究竟想干什么！
凌晨五点半，薛峰从威海几经倒车终于回到北京长途车站，在回京的车上，他反复回想着那名女警察放走自己的那一幕，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女警察嘴里冒出的武队是不是就是武强？他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赵玉华打了电话。
一听是薛峰的声音，赵玉华又喜又惊。
“峰哥，你在哪儿？这些日子担心死我了。”
“华子，现在说话不方便，你过来找我。”
半小时后，赵玉华急匆匆坐车赶到，看到薛峰胡子拉碴一脸疲惫落魄的样子，赵玉华心里真不是滋味儿。他把手里的豆浆和油条递给薛峰。
“峰哥，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儿了。这些天你跑哪去了？”
“华子。先别说我，我妈怎么样？”薛峰边大口嚼着油条边问。
“大妈还那样，整日担心你。我一直骗她说你很好。”
“你做的对。你最近怎么样？他们没再找你麻烦吧？”
“我没事。你后来去哪儿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我去了威海，这次回来，准备去找一个叫武强的警察。”
“武强？”
“你帮我打听打听这个人。”
“好，我帮你问问。你现在去哪儿？要不先找个宾馆呆两天？”
“那好，你先给我找个离长途车站近的旅馆。”
赵玉华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给薛峰找了一间简陋的宾馆，就去了市公安局。他借口问事儿给了警察局门口的保安几根烟，了解到武强这个人很正派。他急忙回去告诉了薛峰，薛峰谢过赵玉华。
当晚赵玉华离开后，薛峰本想给武强打电话，但他想到自己和安馨的仇迟迟未报，又想到自己被跟踪围捕的情景，他还是无法相信武强的能力。他没有住在宾馆，而是去了昌平废旧汽车厂。那是离他父亲和自己工作过的汽修厂不太远的地方，堆砌着山一样高的报废了的破车。记得他还在修理厂工作的时候，厂子经常派他来这里淘一些还能用的汽车零件，如今这里早已被废弃。
薛峰在这废铜烂铁的地方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辆看上去还能发动的大型挖掘机。他从包里拿出刚刚购买的工具，开始修理那辆车。他花了整整一晚，用东拼西凑的零件终于修好了那辆挖掘机。
第二天下班后，武强正在家吃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武强一看，是个市话号码。
“喂，哪位？”
“你是武强吗？。”
“我是武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薛峰吧？”
“我是薛峰。”
“我可一直在等你电话。你在哪儿？我们见个面。”
“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今天晚上，我会给大家一个了断。”薛峰说完，挂了电话。
武强心想大事不好，他突然意识到薛峰可能要对郑天啸采取报复。他转念一想，郑天啸不是一般人能接近的，他一定会把郑建军作为报复对象。于是，他拨通了监视郑建军的警察张亮的电话。
“武队，郑建军现在还在射击场。”张亮回答武强的问询。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替你。”武强不想让别人知道薛峰的行踪，打算自己亲自出马。
武强换上便服准备出发，爱人李梅见他又要往外跑，忍不住发牢骚。
“一天到晚外面忙，你心里还有我和儿子吗？”
武强不怕得罪领导，最怕媳妇儿生气，他知道自己对她有愧，忙一脸赔笑说：
“媳妇儿，我答应你，等手上这案子结了，放假带你和儿子去海南玩一圈儿。”
李梅知道武强又在开“空头支票”，她边洗碗筷边发牢骚：
“我可不是为了这个，儿子都上初中了，也该你这个当爹的管管了！”
儿子武小宇正在屋里做作业，冲着门口嚷嚷一句：“妈，我才不让我爸管呢。回头把我当坏人管。”
武强听了哈哈大笑，进屋摸了摸儿子的头。
“我儿子就是出息，自己管自己。”
儿子冲他一笑。
“爸，快去逮坏人吧，我不拖你后腿。”
在武小宇眼里，爸爸一直是个英雄。
武强去门口换鞋，冲着李梅大声说：
“瞧咱儿子多懂事儿。我走了。”
李梅轻叹一口气，继续洗碗。自从嫁给武强，她就是个不带薪水的保姆。家里什么困难都得靠她，别指望武强会和自己分担，有重案的时候一个月有20多天都在外面。大多时候回家就不想讲话只想睡觉。嫁给他还需要有强大的内心，经常是打电话不接或是打不通，让人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李梅感到生活没有了激情,没有沟通,就连夫妻生活都没了……她很困惑，难道两个人在一起结了婚，就要过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
晚上八点，郑建军开着一辆白色丰田越野车前往昌平废旧汽车厂。在他身上，藏有一把手枪。他按照薛峰的要求没有带保镖，他一向刚愎自用，认为自己就能搞定任何事。武强远远跟在他的车后，他庆幸自己准确的判断。
到达废旧汽车厂，郑建军的车缓缓开进那个只能进出一辆汽车的豁口。他下了车，没有熄火，周围黑漆漆的，只能借助前车灯束状光线看到一片堆砌如山的破烂汽车。
“薛峰！有种就出来！”郑建军大声喊道。
突然，身后响起巨大的轰鸣声，郑建军回过身来一看，一辆摇摇欲坠的挖掘机不知从哪里开了过来，不偏不正正好堵在刚才自己进来的那个豁口。
郑建军这才有些害怕起来，自己已经被封死在这个空场。
“薛峰，你别乱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时，挖掘机的机械臂开始旋转，在郑建军头顶处迅速下落。郑建军来不及掏枪拔腿就跑，他跑到哪里，机械臂就摆到哪里，累得郑建军大汗淋漓，瘫倒在地上。
郑建军原以为自己没命了，没想到薛峰突然停下机械臂的操作。他连忙爬了起来。
“郑建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薛峰大喊道。
“薛峰，快把证据交出来！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郑建军一手指着黑漆漆的挖掘机驾驶室，一手插腰，手已摸到腰间的手枪。
“哈哈！郑建军，死到临头还嘴硬！”
说着，机械臂又开始启动，对准郑建军就砸了下去，郑建军连忙躲避，拔出手枪，朝着挖掘机驾驶室胡乱开了几枪，挖掘机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跟踪郑建军的武强一直暗中观察车场的一举一动，他偷偷爬上挖掘机，眼见郑建军危在旦夕，他一把打开挖掘机驾驶室，掏出手枪瞄准薛峰。
“薛峰，住手，否则不客气了！”
薛峰只得停止了操作，回过身盯着武强。俩人四目相对，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郑建军见有人来制止薛峰，他不好再开枪。薛峰已经急红了眼想杀他，还是走为上计，就丢了车快速跑出豁口，一溜烟就没影了。
武强见郑建军跑远，这才慢慢放下枪。
“薛峰，跟我走，到车上再说。”
武强见薛峰对他有些警惕，忙说：“你放心，我一个人。”
上了车，见薛峰逐渐放松下来。武强严肃地说：
“薛峰，我不希望你做傻事，杀了郑建军你也完了，郑天啸反而能逍遥法外。”
见薛峰仍然低头不语，武强继续说：
“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和苦闷，但还是希望你能依法办事。相信我，一定会帮助你。我很想澄清几件事。希望你能配合。”
“你问吧。”薛峰终于开口说话。
“你和安馨什么关系？”
“情人。”
“你和郑天啸呢？”
“仇人，几年前他陷害过我。”
“安馨是你杀的吗？”
“不是，是郑天啸手下杀的。”
“为什么杀她？”
“安馨想为我报仇，就有意接近他，后来拿到他犯罪的证据，被他发现后惨遭毒手。”
“证据在哪？”
“我不知道，不在我这儿。”
“没有证据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见薛峰哑口无言，武强继续说道。
“证据有可能毁了，也有可能在某人身上，愿意跟我合作吗？我来帮助你。”
薛峰点头答应好好配合。武强开车带他回宾馆取了包，连夜把薛峰秘密安排到一个远房亲戚家，他要好好保护这个证人。
王元自觉那天被刘志勇耍弄，越想越气。郑天啸对他的办事能力产生极大不满，他只能把责任全推给刘志勇，并让郑天啸从上面给刘志勇施加压力。
何副部长又开始为难起来，他和郑天啸的关系密切，刘志勇又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一碗水总端不平。他只能从中和稀泥，两边都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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