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千雪湖畔(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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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湖水,仿佛梦一场。美丽的象牙塔啊,在梦中时时浮现。

细细思量,我骨子里那份快活的神气现在算是凋零了。

兴许是我身上散发着一种寂静的性格特质,这种特质从小直到现在,生长的势头越来越猛,已经初见气势了。有时,我反思自己,可能正是这种多少与人群格格不入的特质,才导致我身边没有太多的知心朋友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从来也没在乎过这个,究是内心对自由的向往胜过其他一切的缘故。

目下,为毕业论文忙的焦头烂额。倒不是任务有多艰巨,自从我去年听过学姐那种敷衍了事的说法后,严肃感与信心便泻去了一半;现在又与身边的同学们实际地对照了一回,她们到处搜刮别人资料,拾人牙慧的那副热烈劲头,我暗自厌恶过好几次。又想到自己眼前的困境,才发觉自己跟她们别无二致,这剩下的一半信心便全部流散了,我自己就像个滚落在泥泞中的干瘪皮球一样,丧气到了极点。

在四年的大学生涯里,我最依恋校园里那面蓝色的人工明镜——千雪湖。曾经多少回,我绕着她的周身,边走边思索一些事情,有时独自一个人,有时与好朋友一块。

千雪湖——形似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的蟠桃,中心最大的湖连接着另外两个叶儿状的小湖。湖泊外沿围了一圈光洁的白色方石,一圈垂柳在水里倒映着妩媚多姿的清影来。中间的湖心又有一座小岛,变幻的四季就在湖心小岛上随着光阴的流逝变迁着模样。大小湖泊间有一座梭子形的小山坡,要到那里须踩着一座架入空中的石拱桥过去才行。每到春天的时候,山坡上就开满连翘、迎春花和紫丁香,花香飘过湖面,能传到对面的公路上。

我是一个容易被情绪控制的人,多是杂如乱麻的心绪。我一面被这恶魔折磨,一面享受这种思索的乐趣。

千雪湖畔有一块我十分喜欢的纯白平石,我常于傍晚坐在那块石头上,凝神望望湖面,看看晚霞,这样的事在象牙塔里的最后一年尤其频繁。

脑海里经常不由自主地浮出那个模糊的人影来。应该是他——一个难以界定的存在。我有他的照片,也从不怀疑照片的真假。偶尔心底升起莫名的喜悦,我就会偷偷把他的照片设成手机壁纸,可做了这件令自己满意的事后,又觉得滋生了一丝可笑和罪恶感,随后赶紧又把他的照片从手机的显眼位置除去。想起来,我都暗笑自己的冒失和傻里傻气。

他写诗歌、散文,也有小说。我更喜欢他的小说,有时还被他文字里的假象迷惑。他的心情随笔也不赖,我会不知不觉地把他的文字当作了解他的一扇窗口,即使忙碌束缚了手脚,我也不使自己落后于他的前行。

那天晚上,校园寂静,寝室里姐妹们有人谈天、有人跟男友视频。我却把全部的热情倾注于微信,与他聊得热火朝天,这么说我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是我的真实心情。

“相信未来!有位诗人说过的这句话很有道理。”他平和地说。

“你如果真爱写作,那就要坚持下去,没有什么比坚持更难的,也没有什么比坚持更能激发人的热情与斗志。你有作文的潜质,我相信你会走的很远。”

比起我身边的同学、朋友,他身上明显有一股强大的魅力,这也许是社会成就了他的气质。我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量吸引,同时也情不自禁地担心自己会陷入一场巨大的漩涡,那时的我们,是眼前不敢想象的呀!

“唉!现在想想,往后的日子真是无趣。”一位姐妹叹息道。

“当老师有什么意思!我呀,毕业了就去找我男朋友。我真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另一位欢快地应着。

听了她们的对话,我愣住了,仿佛自己一下子也陷入到迷茫的境地去了。她们有人脆弱,有人无所畏惧,我呢?难道目下的自己跟她们有什么区别吗?

“我几个月后要何去何从呢?”沉思中的我心里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靠得住吗?可也只是个陌生人呀,这与我有什么关联呢?腾起的美好幻想猛地又被拽回现实。

一月前,父母从电话另一头得知我考取了事编,激动地连连问我是不是真的。他们也不在乎我冷冰冰的语气,只顾了自己满意。对于剩下的这段大学时光,我多少有些灰心意冷了,既然现在就能看到毕业后的道路,也就没必要拼死拼活了。

我没有勇气去想有违于理想与自由的这条路,父母渴求我能获得稳定的生活,这该是他们最大的心愿吧!

世间许多事都是矛盾的,也因了这难以破除的矛盾,才使很多人身陷泥沼,不能自拔。爱无疑是伟大的,散放着纯洁的光,来自父母无私的爱还能有更好的辞藻去形容万一吗?但从个体的人生价值观出发,爱在很多时候却毫无疑问地充当了无形的杀手,至少是紧缚儿女们的手镣脚镣,纵使这样的观点被视为毒瘤,我也不愿做一个失去思想的人,那样的盲目与空无对于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姨母家的表兄两年前毕业后,回到家乡当了一名中学教师。偶尔的闲聊中我询问他对自己职业和未来有何观感,他叹口气,淡淡地说:“我是独生子,还能如何呢?也许这是最好的安排吧!也就这样了,反正一辈子说长也不长,怎样的生活不是生活呢!”。

听了这样有些颓丧的话,我突然发觉他低垂着眉眼,活像被收走生气与灵魂的一具木桩。我本想向他请教该何去何从的心也跟退潮的江水一样落了下去。

即使听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样催人生力的话,也认可“人应该为自己活着,勇敢追寻理想”的道理,却怎么也做不到如这个时代宣扬的“自由”精神那般潇洒。

假如父母能够稍稍给我一点独自飞翔的勇气,假如“他”能够稍稍勇敢地对我表达一点钟情的话……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

“圣明的苍天啊!请求你为我指引一条光明的道路吧”。

我就伫立在千雪湖畔,伫立在千雪湖畔等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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