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儿歌里这样唱着,年便也快到眼前了。虽然心里寡淡寡淡的没有一丝要过年的兴头,但巷子里此起彼伏的小贩的叫喊声却提醒着你,年到了,该准备啦。

“瓜子,糖儿,冰糖,圆圆(桂圆)花生,买来啊,来迟的完了。”一个小个子男人车上的扩音器里声音响亮。

“蘑菇,蒜苔,西红柿,辣子,茄子,西兰花,挑来捡来啊。”那个永远戴一顶咖啡色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春夏秋冬从不间断的贩卖着蔬菜,贩卖着寻常日子的烟火气。

“甜到心里的甜梨儿,脆到牙根的红富士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这个长相喜庆的小老头一定是村里社火队里装胖婆娘的不二人选。

您瞧瞧,这没兴头也给你喊出个兴头来了。这热闹的景象天天在村里的广场上演,让忙碌的忘了时令节气的人们也不由得心慌,哦,年是真的到了,想想,我还觉得去年的年没过完呢,这玻璃也没擦,馍馍也没做,这时间咋就过的这么快呢?这心里咋就没个过年的盼头呢?

往年快要过年时,村里的社火对忙着排练节目,锣鼓家什的天天晚上不绝于耳,还有一点过年的气氛,今年这年静悄悄的,要不是这些个买卖人,都不知道快要过年了。

时不时的听见大妈大婶们在巷子里唠嗑,东家的说今天刚把馍馍炸了;西家的说刚把年猪宰掉;上院的嫂子说,过年的新衣服已经买回来了,娃娃还差个鞋……

大家伙都忙着准备呢,可年味在哪呢?怎么也看不到啊。

心里有点怀念小时候过年的情形了,也许是因为那时候年龄小,不操心柴米油盐的事,总觉得过年是一件值得祈盼的事。有新衣穿,有很多的肉吃,有白面馍馍,还有亲戚们拿来的饼干、罐头,如果刚好有多余的,母亲便会拿给我们吃。

快要过年时,母亲总在忙里忙外的做馍馍,做完自己家的,又去给别人家做。总觉得那时候只有我的母亲才会炸那些酥脆香甜的馓子,麻花和宣软的油饼。一到腊月,她便被别人乔去做馍馍,回来时,彩色的笼子里都会提一篮馓子或油饼回来。我们家的馍馍便又多了一些。

那时候我们很穷,我上学时学会的第一个成语是父亲帮小姨写作文时常常用到的一穷二白。但我对一穷二白的理解仅限于字面意思,从来没有和我家的情况联系到一起。因为,我的父母从来不对我们说那些过不去的坎,从来不说没有两个字。只是会说,今年过年,给妹妹买衣服,明年了给大姐买。或者说,今年给你们三个一人买一件上衣,裤子就穿那个旧的。姊妹几个也都高兴的答应着,谁也没有因为一件新衣服而埋怨父母。尽管对我我们来说,穿新衣仅限于过年时。

除了没有钱买新衣服,买其他的东西,我的家里总是准备的最齐全的。不大不小的年猪,炉馍馍,炸的油馍馍。一大缸酸菜也被巧手的母亲做的美味无比,招待了无数个穷亲戚。

而一个人五毛的年岁钱也不会少。鞭炮呢,则是用宰年猪时拔的猪毛换的。宰年猪时,等到猪彻底咽气了,叔叔就会喊我们去拔猪毛,而猪脊背上的猪鬃价格最好,能换好几个两响炮。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聚在场院里,有新衣服的穿着新衣服,没有新衣服的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满足,大家在一起打秋千,那个架在两棵大树上的巨大秋千,被胆子大的年青男女打出了花样和各种高难度动作;有的人聚在一起踢毽子,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欢笑声此起彼伏;有的人在跳绳,十几米长的粗绳子被两个人抡起来,又是一大群人出出进进,跳来跳去……

没有一个人因为没有钱而愁眉苦脸,没有一个人因为没有新衣服而猫在家里不出门,那些挂在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想想,真是怀念。

当生活越来越好的今天,日子过的比那时过年都要好上几倍的今天,却再也听不到爽朗的笑声,看不到聚众欢乐的人们。更多的人深陷在与日俱增的欲望和需求里难以脱身,可是,我们需要的哪里有那么多呢?

不过是一口饭求温饱,一件衣裳遮蔽寒冷,一铺炕解除困乏,几间房遮风挡雨,为何就有了那么多的需要了呢?

当日子过的比年富足,年也就没有什么可盼望的了。而当我们失去了对一个事物由衷的祈盼,那么所有的日子不过是相似的重复,还有什么快乐所言呢?

你可能感兴趣的:(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