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求知若渴,虚心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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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 作者序
- 译者序
- 逃遁到不朽的事业中去
- 十字架倒下了
- 亨德尔的复活
- 一夜天才
- 滑铁卢决定胜负的一瞬
- 玛里恩浴场哀歌
- 黄金国的发现
- 行刑前的一瞬
- 飞越大洋的第一句话
- 托尔斯泰的离家出走
- 南极争夺战
作者序
没有一个艺术家平日一天二十四小时始终是艺术家的。艺术家创造的重要的一切,恒久的一切,总是只在罕有的充满灵感的时刻完成的。被我们视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诗人和表演家的历史亦复如此,她绝不是不息的创造者。
一个民族千百万人里面才出一个天才;人世间数百万个闲暇的小时流逝过去,方始出现一个真正的历史性时刻,人类星光璀璨的时辰。
倘若艺术界出现一位天才,此人必千载不朽;倘若出现这样一个决定命运的历史性时刻,这一时刻必将影响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此时,无比丰富的事件集中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如整个太空的电聚集于避雷针的尖端。平素缓慢地先后或平行发生的事件凝聚到决定一切的唯一的瞬间。唯一的一声“行”,唯一的一声“不”,太早或者太迟都不行,使这一时刻长留史册。它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一个民族的存亡,甚至于全人类的命运。
一个影响至为深远的决定系于唯一的一个日期,唯一的一个小时,常常还只系于一分钟。这样一些戏剧性的时刻、命运攸关的时刻,在个人的生活中,在历史的演进中,都是极为罕见的。这里,我试图描述极不同的时代、极不同的地域的若干这类星光璀璨的时辰。我之所以这样称呼它们,乃是因为它们有如星辰放射光芒,而且永恒不变,照亮空幻的暗夜。
译者序
茨威格的小说以细腻而深刻的心理刻画名世,文笔清新、优美,深受读者喜爱与评论家称许。《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其代表作,其他如《夜色朦胧》、 《象棋的故事》等都是足以体现其创作风格的重要作品。其传记创作的代表作当推论述巴尔扎克、狄更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传记巨著《三大师》;此外, 《罗曼·罗兰》、 《自画像的名家》(记述卡萨诺瓦、司汤达和托尔斯泰)、《精神疗法》等都是他留给后人的重要精神财富。
茨威格一生执着追求创作艺术精品,他曾说过:“如果我写了一千页,一再修改之后,八百页扔进了字纸篓,只留下二百页精华,我也绝无怨言。”因此,他的作品经受得住苛刻的批评家挑剔目光的反复审视。
他偕夫人在他的巴西寓所服毒自杀,留下一纸遗书,其中写道:“与我操同一种语言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沉沦,我的精神故乡欧洲也已自我毁灭……由于长年浪迹天涯,无家可归,我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所以,我认为还不如及时不失尊严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为好。我向我所有的朋友们致意。愿他们经过这漫漫长夜还能看到旭日东升!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他们而去了!”
由于世界观的局限,茨威格看不到反法西斯斗争尽管尚处于困难阶段,但正在艰难而扎实地一步步走向胜利,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和茨威格的某些大部头著作相比,《人类群星闪耀时》不过是一本小书。作者为这本小书立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副标题——十二幅历史袖珍画。这是有别于历来习见的文学体裁的另一种文学样式。它不是小说,却有如小说一般扣人心弦,令人开卷便不忍释手;它不是传记,却有传记的真实性;它不是报告文学,却能予人以报告文学的现场感。拿破仑、列宁、歌德、托尔斯泰……仅仅想到能有幸一窥世界史上这些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伟人名家传奇一生中极具戏剧性的插曲,便足以令人怦然心跳;加以作者以极富表现力的语言描述史实,指点评说,清词丽句与深刻的人生哲理交相辉映,予人以极大的美学享受,无怪乎此书面市之后,一时“洛阳纸贵”。
逃遁到不朽的事业中去
【我的书评】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电影里面无数冲突的根源要么为了情要么为了钱。这是一切悲剧的来源,金钱成了奴隶人的债主,将人的生命变成了计量值,将人的尊严践踏得一塌糊涂。
【原文】
接着就轮到酋长大感惊讶了。因为,他毕恭毕敬地接待的这些天之骄子,这些强大的、如同上帝一般的外来者,一见到金子,就把尊严抛到一边去了。他们像一群解开铁链的狗,冲着对方扑过去,拔出刀剑,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狂吼,人人都想比别人得到更多的黄金。酋长看着这场闹剧,既惊奇又鄙夷:这是天涯海角不谙世事的人对文明人的永远的惊讶,在这些文明人眼里,一小撮黄色金属比他们的文明在精神上和技术上的成就还要宝贵。酋长终于对他们讲了一番话,西班牙人贪婪而惊讶地听着译员翻译。柯马格莱说,很奇怪,你们为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争斗,为了一种这么平常的金属吃了那么多苦头,经受那么多危险。
一个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在人生的中途、富有创造力的壮年,发现自己此生的使命。巴尔博亚知道他的赌注——要么惨死在断头台上,要么名垂千古。
【我的书评】
一系列的动词描述他们进军过程中遇到的困难,让他们疲惫困乏的模样仿佛真的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带有电影镜头般的画面感。
【原文】
参天大树的上空,太阳无情地烘烤着,树冠连成一片,在这潮湿的拱顶下面,阴沉沉的,又闷又热,叫人透不过气来。他们背着沉重的装备,大汗淋漓,嘴唇干裂,一英里一英里地艰难前进;突然又会大雨滂沱,涓涓溪流顿时变为湍急的河流,他们只能涉水而过,或踩着印第安人迅速用韧树皮搭成的摇摇晃晃的临时便桥过去。西班牙人的食物只有很少一点玉米,他们睡眠不足,又饥又渴,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蜇人的吸血昆虫,他们身上的衣服被荆棘撕成了碎片,脚部受伤,双眼布满血丝,面颊被嗡嗡叫的蚊虫叮得红肿,白天不能休息,晚上无法睡觉,很快便精疲力竭,疲惫不堪。
【我的书评】
教士们一边在鼓吹者万能至上的主会拯救堕落者,一边又在干着奸淫掠夺的勾当。劝别人不要在意世俗的钱财将意外之财统统缴纳给他。劝别人色即是空,在房间里面壁思过,却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奸淫他的妻子。向上帝祈祷无非是打着圣主的名义更方便行事或者杀完人后的心里慰藉。
【原文】
以基督徒才有的虔诚和信仰狂热地、发自内心地祈求上帝,同时又以上帝的名义干出历史上最卑鄙无耻的非人道的勾当。
他不让任何人跟在他后面,因为他不愿和任何人分享第一次看见这未知的大洋的殊荣。他要自己一个人、永远就他自己一个人,成为横渡我们这个宇宙的浩瀚的大西洋之后又看见另一个未知的大洋——太平洋——的第一个西班牙人,第一个欧洲人
【我的书评】
我在台湾海峡悬崖峭壁上眺望眺望一望无垠的太平洋的时候,也是那种胸怀天下的感觉,那一刻,唯天与地,唯风与云。在我之前,已经有无数个人有过这种感受了,而这里的主人公是第一个,是发现者,更可以感受到他的心中那股豪情满怀了。
【原文】
他深刻感受到这一瞬间的历史意义,心怦怦直跳,左手举旗,右手提剑,缓缓登山,广阔无垠的周遭只有他一个孤单的身影。
十字架倒下了
【我的书评】
这个故事被作者描述得好激动人心呀。好几次攻方和守方命运的转折让人感觉心都悬挂起来了,为历史轨迹的进展而紧张不安。可以感受到作者只是在单纯地描写故事,作为历史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对于攻受双方的智慧和英勇作者都给予了热情的赞美,这才显示出故事的真实可信。当然,作者对于守城的人还是给予了真挚的同情,倾佩他们坚持到了最后的一刻没有投降,是顽强抵抗的倒下英雄。作者对于攻方最后残杀无辜也作出了最深层的批判,愤慨之情在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我的书评】
想起来八国联军侵华时候对圆明园的毁坏。战争不仅伴随着千万人的流血牺牲,也将那些镌刻着人类文明印记的艺术珍品毁于一旦,而这些历史长河中的古物古迹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拥有了,未免不是个最深层的遗憾。也想起了南京大屠杀,鲜活的生命像牲口一样被肆意屠杀,究竟是何等泯灭人性才能干得处此等让人汗毛倒立、咬牙切齿的狠毒事来?
【原文】
在第一场大屠杀之后,他听任麾下将士肆意掳掠全城的屋舍殿宇、教堂、修道院,男人、妇女、儿童。成千上万人像地狱里的魔鬼在大街小巷狂奔,每个人都想抢在别人前面。冲锋的目标第一是教堂,那里金器熠熠耀眼,珠宝光芒四射。他们冲进哪一家,就立刻在门前竖起旗子,使后来者知道此处的战利品已有所属;战利品不仅包括宝石、衣料、钱币和可动产,妇女也是卖给土耳其后宫的商品,男人和儿童则在奴隶市场上出售。逃进教堂避难的苦命人被鞭打驱赶出来,老年人被当作浪费粮食的废物、卖不出去的累赘惨遭杀害,年轻人像牲畜一样被捆绑拉走。抢劫之外,又肆行毫无意义的破坏。经过十字军或许同样可怕的劫掠之后幸而保存下来的宝贵圣物、艺术珍品,都被疯狂的胜利者捣毁、撕碎,名贵图画、精美雕塑悉遭破坏,数百年智慧结晶的典籍文书、希腊人思想和创作的不朽财富,本应妥为保存,流传久远,却被付诸一炬,或漫不经心地随意抛掷。
亨德尔的复活
走不了路,写不了字,无法用右手按下琴键,让它发出音响。他说不了话。可怕的裂痕贯穿他的躯体,裂痕一侧,嘴唇歪斜耷拉着。口中流出的字音含混不清。友人为他演奏乐曲,他的眼里便流动些许光辉,接着,沉重的不驯顺的身体扭动起来,像一个睡梦中的病人。他想和着音乐的节拍做出动作,但四肢之中像有一股冷气,一种骇人的僵硬,意念与肌肉均已不再听从指挥;从前的伟丈夫感到自己被禁锢在无形的墓穴之中,无能为力。一曲终了,眼皮又沉重地垂下,他又像一具死尸一般僵卧不动。
犹如地下神秘的热泉,在僵硬的躯壳中尚有难以捉摸的活力,那是亨德尔的意志,他那尚未被毁灭性的一击触动过的原始的生命力,在濒临死亡的肉体中依然不肯放弃对“不朽”的追求。
亨德尔每天泡在热浪蒸腾的浴池长达九个小时,可把大夫们给吓坏了。但他的力气与意志力与日俱增。一星期后,他又能艰难移步了,又过了一星期,他已能活动手臂。这是意志和信心的巨大胜利。他又一次挣脱死神致人瘫痪的桎梏,以大病初愈者独具的那种非言语所能形容的幸福感,怀着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激越、更炽烈的感情去拥抱生活。
他试着用左手触按琴键。管风琴鸣响,琴音清亮、纯净,流过若有所待的大厅。犹犹豫豫地,久已僵硬、久已不用的右手也来试一试。瞧,右手弹出的琴音也如银白清泉叮当喷涌。渐渐地,他开始即兴弹奏起来,琴声也把他带到奔腾的浩川大河。音响的方块奇妙地自行建造,堆高,直抵目力不及的处所。他那天才的缥缈的楼阁愈升愈高,光华灿烂,纤影皆无,这是空灵而明丽的音乐之光。台下,不知名的修女和虔诚的教徒侧耳聆听。他们有生以来从未听过尘寰中人奏出这等音乐。亨德尔卑恭地俯首弹奏。他又找到向上帝、向永恒、向人类倾诉心曲的语言了。他又能奏乐,又能创作了。此时此刻,他才感觉自己真正康复了。“我从地狱归来了。”
他怀着无法抑止的工作热忱和初愈者加倍强烈的欲望,立即精力充沛地重新投入创作。昔日的战斗豪情再度在这位五十三岁的音乐家胸中奔腾激荡。
他的创作兴致如久被堵塞的泉水喷涌而出,源源不尽。
【我的书评】
屋漏偏逢连夜雨。明明刚刚和死神做了一场大汗淋漓的搏斗,好不容易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看见了生的曙光,经历浴火重生后,灵魂得到升华,各种灵感像千军万马般纷至沓来。本以为自己以后会一帆风顺,结果没想到挺过了地狱的鬼门关,却在人间又遭了殃,音乐家没有观众的话还能称之为音乐家吗?更何况债台高筑,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真是有够倒霉的呀。很多人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就要死要活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还给自己封个抑郁症患者的名号心安理得沉湎于颓废度日中,即便伤害到了别人,也认为那是别人的错,这种人真可悲又可笑。唯有像我外婆当年那样,一个人用弱小的身体默默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才能称之为勇士吧。
【原文】
战争接踵而来,广场上人群麇集,呐喊、歌唱,歌剧院却无人问津,亨德尔债台高筑。这时已经到了严峻的冬天,严寒笼罩着伦敦,泰晤士河冰封雪冻,铃儿叮当,雪橇驶过光洁可鉴的河面;在这倒霉的季节,一切厅堂尽皆关门大吉,因为无论什么美妙的音乐也敌不过大厅里的彻骨严寒。歌唱演员也病倒了,一场场演出只好告吹;亨德尔的境况原已欠佳,这一来更加不妙。债主逼债,评论家讪笑,观众漠然,无动于衷,噤若寒蝉;绝望苦斗的亨德尔渐渐失去了勇气。举行一场义演使他偿还了若干债务,然而靠乞讨度日,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的书评】
既然世人重新将我埋葬,上帝又何必让我从病中复活?与其在这寒冷空虚的尘世无声无息地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这是何等绝望悲壮的呐喊?
【原文】
他费力地从自己早先的作品中拼凑些断简残篇,偶尔也写点小玩意儿。但是滚滚的奔流已经干涸,他康复的体内原始的生命力业已消失。这个魁梧的壮汉破题儿第一遭感到自己筋疲力尽,英勇的斗士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已被击败,他心中创作兴致的圣河初次干涸枯竭,这是三十五年来流过一个世界的创造之河啊。完了,又一次完了。他明白,或者说,这个绝望的人自以为明了:永远完了。他仰天长叹:既然世人重新将我埋葬,上帝又何必让我从病中复活?与其在这寒冷空虚的尘世无声无息地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
【我的书评】
当我周末宅在宿舍里的时候,穿着随便,纸屑乱飞,动作懒散,态度随意,眼神颓靡,思维混乱,内心空虚……总而言之,觉得自己像是一株缺水的植物,在发了霉的房间里一点一点地走向生命的枯萎,那是种灰暗到极致的心境,不想和任何人交谈,出个门买点必须品,想要用大衣和帽子把自己遮掩起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任何人注意到卑微的我。望向那些吵吵闹闹的年轻身影,那些可爱天真的女孩子脸蛋儿上洋溢着的笑容和浑身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是何等艳羡不已呀?又是何等自惭形秽呀?朋友圈里别人丰富多彩的生活状态就像是一个神话传说,离我太过遥远了,像天上的星辰,美得不切实际。
【原文】
那几个月,亨德尔惘然若失,灰心绝望,晚间常在伦敦四处徘徊,对自己感到厌倦,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兴许也不相信上帝。他要等到天晚了才敢出门,因为白天持有债券的债主们守在门口要抓他,他讨厌街上行人冷漠、轻蔑的目光。
【我的书评】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在遭受了不公待遇后都会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中,因为自然的美可以抚慰受伤的心灵,让情感的创伤在鸟鸣溪涧声中渐渐淡去。
【原文】
或许到了那里,心灵的冰冻会再次消融,在甘美的南风的吹拂之下,旋律会再次冲破心灵荒芜的岩层喷薄而出。
【我的书评】
就像交往过最美丽动人的女孩后,那些平庸至极却又矫情做作的女孩只会惹来你轻蔑的微笑。
【原文】
领略过创作的纯洁而近乎陶醉的欢欣的人,劣等烧酒只会让他感到恶心。
【我的书评】
之前看到一个新闻,一个北京女孩在过生日那天在出租车上被公司的短信叫回去加班,在此之前她已经连续加班快半个月了,这条短信压垮了她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出租车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出租车师傅听了她的哭诉后并没有鼓励她什么的,只是简短地说了句:会有人祝你生日快乐的。我祝你生日快乐。因为她察觉到了女孩哭诉的原因的自己在偌大的城市里打拼,一个人连过个生日都没人关心在意,有的只是公司冷冰冰地连续加班的通知,她被这种孤独感窒息了。
【原文】
有时候他从泰晤士河桥上凝眸俯视暗夜中黝黑静默的河水,心想不如断然一跃,一切尽皆付诸东流!只要不再背负这虚空的重压,只要能驱除被上帝、被人群遗弃的可怖的孤独感,那就好了!
【我的书评】
我现在也是这种感受,不是因为环境造成的,而是心境。最近处在茫然状态中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废材,一无是处,平庸至极,想像个无思的孩子一样放泼撒欢玩耍把这一生简单过完,没有精彩之处至少能收获快乐,但是自己静思寡言的性格,堵塞窘迫的思维都让我还是孤身一人。静不下来看书,也懒得动笔书写评论,彷徨不安的心绪始终萦绕。昨晚看了几集《虫师》觉得银的生活简单带着点刺激,帮助别人也让他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价值,充满绿意盎然的画面也给人带来生机的感觉,古寺钟鸣般的声音也仿佛贯穿了人的灵魂,给人头脑降温和震撼,但我还是没摆脱这烦扰的心绪。
【原文】
这一天,天气灼热,伦敦上空云蒸雾绕,天幕低垂,有如熔融的金属。直到夜间,亨德尔才步出家门,到绿园呼吸点儿清新空气。在那谁也看不见他、谁也没法去折磨他的幽深的树荫里,他倦然坐下。倦意犹如疾患,成为他的千钧重负,他已倦于说话,倦于书写、弹奏、思索,倦于感受,倦于生活。
【我的书评】
当我精神困顿麻木的时候,我的身体都是机械般在运转。
【原文】
一级一级爬上楼梯,每迈出沉重的一步,楼梯木板都震得吱吱嘎嘎响。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打火点亮写字台上的蜡烛:他只是机械地、不动脑子地做这些动作。
【我的书评】
当人处于兴奋状态的时候,神采奕奕,各种灵感源源不断,像是千军万马般纷至沓来,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仿佛装载了上下五千年。但是当人处于低谷状态时,只是觉得脑袋空空如也,为自己思想的贫瘠和浅陋感到深深惭愧。
【原文】
从前——他的唇间不由嘘出一声悲叹——散步回来,脑海里总浮现一段旋律,一个主题,每次他都匆匆写下,以免一觉醒来,想好的乐句又被遗忘了。可现在桌上空空如也。一张乐谱纸也没有。神圣的磨坊水车在冰封的河上停止转动。没有什么可以开始,没有什么可以完成。桌上空空如也。
他愤然吹灭烛火,浑浑噩噩地摸黑进了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两行热泪骤然夺眶而出,他浑身战栗,怒火中烧而无可奈何。被掠夺者还要被嘲笑,受难者又得受折磨,如此世界,何其可悲!在他心如死灰、精疲力竭之际,为什么还要呼唤他?在他灵魂麻木、理智无力之时,为什么还要求他谱写一部新的作品?眼下只要睡觉,像动物一般鲁钝,只要遗忘,只要什么都不是!他沉重地躺在卧榻上,精神恍惚,惘然若失。
但他睡不着觉。愤怒激起他内心的不安,一种神秘的、恶毒的不安,有如风暴激起大海的怒涛。他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睡意反而愈来愈少。在他心中,仍有一种异常好奇的力量在搏动,在催促他,而他对此却无力抗拒。
不是已经出现一次奇迹,使他从半身不遂的桎梏中获得解放了吗?也许上帝还知道救治灵魂的良方,能给心灵以慰藉。
一读出声,胆怯的灵魂便为这创造之语衷心震撼。“Comfort ye ! ”(“鼓起勇气!”)歌词这样开始。这句话简直像是魔术。不,这不是一句话,这是上帝给予的回答,是诸天之上天使的呼唤流进他那沮丧的心灵。“Comfort ye ! ”——一读出声,胆怯的灵魂便为这创造之语衷心震撼。语音刚落,几乎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亨德尔便已听到这句歌词业已化为音乐,飘浮于音响之中,呼唤着,歌唱着,有如松涛流水之声。啊,多么幸福啊!在这段音乐中,他感到、他听到,天门已经开启!
【我的书评】
我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这样被深深震撼感动到了。
【原文】
他一页一页翻过去,双手微微颤抖。是的,他被召唤、被呼唤,字字句句以万钧之力深入他的肺腑。黑暗从他心头一扫而尽,光明骤然降临,音响之光水晶般晶莹剔透。
【我的书评】
站在地球边上放声歌唱。
【原文】
大声宣布这件事,用隆隆的长号宣示,用震耳的合唱的威力、用管风琴雷鸣般的音响宣示,让这句话,让这神圣的理智又一次如泰初时那样唤醒所有其他犹在黑暗中绝望行走的芸芸众生。
【我的书评】
西方的基督教文化从中世纪开始历经了千百年在西方人思想中根深蒂固。之前在做交换生的时候,遇见那些美国的学生和老师,他们也会偶尔带着股虔诚提起宗教,虽然我始终不太理解。
【原文】
天使抖动银白的翅膀飞进屋里,抚摸了他,解放了他。怎能不衷心感激,欢呼歌唱,用千百种不同的声音汇成巨大的声音,赞美“光荣属于我主!”
【我的书评】
和贝多芬创作《欢乐颂》的场景何其相似。灵感像是风暴一样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缪斯女神亲临到他的身旁,带他走向辉煌。
【原文】
亨德尔俯首读稿,犹如置身于大风暴之下。他从来不曾这么感受过他的力量,从来不曾感受过类似的创作的快感流贯他的整个身心。语句依旧如同温暖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光流,向他源源倾泻过来,一句句、一字字,全都说到他的心坎上,全都拥有驱魔辟邪、解除桎梏的力量!“Rejoice”(“欢欣吧”)——随着这一合唱的华丽展现,他不由抬起头,伸展开双臂。
【我的书评】
喜欢谈论痛苦的往往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而饱经人间苦难的老年贝多芬却在晚年唱起了欢乐颂。
【原文】
唯有饱经忧患的人真正懂得欢乐,唯有备受磨难的人能预感赦免的最后恩惠,他的职责是在人类面前证明他曾亲历死而复活。当亨德尔读到“He was despised”(“他受歧视”),沉痛的回忆迅即化为忧伤、沉重的音响。
【我的书评】
18世纪和歌德齐名的德国浪漫派作家席勒应友人之邀去莱比锡小住数月,深感友情的温暖和人类之爱的伟大,创作了《欢乐颂》这一抒情诗中最辉煌壮丽的篇章。该诗由贝多芬谱曲后传遍世界。
【原文】
上帝没有让他这个桎梏中的人、已消失的人的灵魂留在他那绝望的墓穴、无力的地狱,不,他再一次号召他把欢乐的信息送给人类。
【我的书评】
每次听到歌剧里面的哈利路亚的时候还是会被震撼到的,的确有感觉到西方人在吟唱这个单词的时候充满了力量。
【原文】
哈里路亚!”是的,要让这个词包容尘世上的一切声音,嘹亮的和低沉的声音,刚毅的男声和柔顺的女声,充盈,升高,变化,在节奏鲜明的合唱中让它们有合有分,登上又走下雅各梦中的音响之梯,用小提琴甘美的琴声系住它,用长号激越的吹奏赋予它火一样的热情,用管风琴奏出雷鸣般的咆哮: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哈里路亚!——用这个词语,这样的感激之情,创造一阵欢呼声,从尘寰发出隆隆巨响,复又回归到宇宙的创造者身旁!
【我的书评】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原文】
泪水模糊了亨德尔的眼睛,热情在他心中燃烧。还有没读完的诗稿、清唱剧的第三部分,在这“哈里路亚,哈里路亚”之后他已无法继续读下去。这欢呼声的元音充满他的整个心灵,它扩大、伸展,已如流体火焰般令人灼痛难耐,它要倾泻,它要奔流而去。啊,多么憋闷,多么挤迫,因为它仿佛要从他心中脱出,飞腾云天。
亨德尔匆匆抓起鹅毛笔,写下乐谱,一个个音符如被神灵驱使,极迅速地奔赴笔端。他无法停下,犹如被暴风中鼓帆疾驰的小舟负载着遥遥而去。周遭是万籁俱寂的静夜,这座大城市的上空,潮湿昏暗,渊默无声。然而在他心中,光明在奔涌,在这间斗室轰然鸣响着别人听不见的宇宙之音乐。
这三个星期他寸步不离工作室。给他端饭来,他就用左手急匆匆掰下点儿面包塞进嘴里,右手继续挥笔疾书,就像酩酊大醉、身不由己似的,停不下来。有时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大声唱,一边打拍子,这时他的眼神与平日里判若两人;有人跟他说话,他会忽然吓一大跳,糊里糊涂,答非所问。
亨德尔不再知道时间是什么,分不清白昼与黑夜,在他全神贯注于其中的领域,衡量时间的唯有节奏与节拍。他心潮起伏,他的身心被从心中奔涌而出的激流席卷而去,作品愈近尾声,愈接近神圣的流速,激流便愈见狂野、愈见急骤。他成了自身的俘虏。他用有力的脚步踏着拍子,丈量他自设的囚室面积,他歌唱,他弹羽翼琴,又再坐下来挥笔疾书,直至手指发疼;他平生还不曾感受过这样炽热的创作欲望。
亨德尔要用这只有两个音节的“阿门”来建造一座直达上苍的阶梯。在变化不定的合唱中,他把它们分配给不同的声部,使这两个音节延展,一再拉开距离,而后又倍加炽热地融合在一起。他的热情有如上帝的嘘息,流贯他这部伟大的祷词的结束语,使它像世界一样广阔无垠,一样饱满丰富。这最后一个词不让他罢手,他也不将它轻轻一带而过。他用第一个字母,响亮的A,鸿蒙初辟时最早发出的声音,以壮丽的赋格曲式建造这“阿门”,直至它成为一座大教堂,轰然鸣响,又丰富充实。大教堂的顶端高耸云霄,还在不断地升高,下降,又升高,终于被管风琴的风暴攫住,被联合一致的人声的伟力一次又一次地掷向高处,充满所有空间,直至这感谢的赞歌声中似乎也有天使在同声歌唱,桁架被永不止息的“阿门!阿门!阿门!”所震撼,裂成碎片,纷纷坠落。
【我的书评】
这股深沉的睡意感觉可以冬眠。
【原文】
亨德尔疲惫地站起身,羽毛笔从他手里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看不见,听不见,只感觉疲乏困顿,深不可测的困倦。他步履踉跄,站不住脚,不得不倚着墙壁。他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身体疲惫万分,感觉迟钝混乱。他像盲人一样一步一步扶着墙走,随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像个死人。
上午,仆人轻轻按了三次门铃。大师酣睡未醒,他深沉的面孔一动也不动,宛如白石雕成。中午,仆人第四次来唤醒他。他大声咳嗽,门敲得很响,但什么声音都打不破他那深深的熟睡,什么话都到不了他耳朵里。
如同他一昼夜补了三星期睡眠,此刻他以他那魁伟的体格的全部兴致和力量又吃又喝,仿佛想把几星期来消耗在创作上的精力一下子全都攫取回来似的。
在那几星期,他始终没见亨德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见到的只有紧张和愤怒的神情;可现在,他的天性中被抑制的欢快心绪显露出来,有如春潮撞击岩石发出震耳轰鸣,泛起泡沫,咆哮而去。
人们这里一两个,那里三五个,稀稀落落,分散在长条椅上,准备听一听来自伦敦的音乐大师新的清唱剧。大厅又冷又暗,朦朦胧胧。但合唱歌声刚开始如飞流瀑布奔腾倾泻,就出了一件怪事。分散坐在长条椅上的人们不由自主地聚拢起来,渐渐聚集成为黑压压的聆听与惊讶的一群,因为人人都觉得他们平生从未听到过的这音乐的重量对于单独的个人来说仿佛太大,仿佛要把他冲走、拽开似的。他们愈来愈紧地挤在一起,仿佛要一起用一颗心脏来聆听,作为唯一虔诚的宗教团体接受“信心”这个词;它向他们呼啸而来,交织着种种声音,每次出现的形式各不相同。在这异乎寻常的强大力量面前,人人感到自己脆弱,然而又都欣欣然愿被它所把握、所负载,所有的人都像一个人一样感受着欢快的战栗。第一次响起雷鸣般的“哈里路亚”的时候,其中一人蓦然站了起来,其他人不约而同也一下子随他一齐起立;他们觉得被这么宏伟的力量攫住,人们是不能够黏着在地面上的,他们站起来,要让他们的声音更接近上帝一寸,并且恭顺地向他呈献自己的敬畏之感。之后他们离去,挨家挨户诉说一部旷世未闻的音响作品已经问世。为能聆听这部杰作,全城怀着紧张的心情,快乐得战栗了。
为使大厅容纳更多听众,女士不穿有箍环扩撑的钟式裙,骑士不佩剑;七百人——空前的数字——蜂拥而来,作品尚未公演,美誉已迅速传扬;乐曲开始时,大厅里肃静无哗,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人们愈来愈肃穆地侧耳聆听。接着迸发出合唱的歌声,拥有暴风雨般的力量,人们的心开始颤抖了。亨德尔站在管风琴旁边。本来他是要亲自监督、亲自指挥这部作品演出的,但它挣脱他的控制,他自己迷失在这作品中,感到它变得陌生了,仿佛自己从未听过、从未创作过这部作品似的,他又一次被心中奔腾的波涛负载而去。到了最后开始唱“阿门”,他的双唇不自觉地张开,同合唱队齐声歌唱,像这样的唱法在他一生中是绝无仅有的。
当音响的巨浪有如海涛汹涌澎湃,数百人朝向他发出风暴似的确信的欢呼声时,疲惫的面孔顿时容光焕发。
他抬起呆滞的双眼仰望上苍,仿佛此时他已面临末日审判。他知道,他工作得不错。他可以昂首走到上帝面前。
亨德尔精力耗尽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庞大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褥上,已是一具空虚、沉重的躯壳。一如空贝壳发出大海喧嚣的涛声,他的心里响起无法听见的音乐,比他平生听过的都更奇异、更瑰丽。催促的渐强音使灵魂缓缓脱离疲瘪的躯壳,将它送上失重之境。涛声阵阵,永恒的音响飘上永恒之境。
一夜天才
【我的书评】
当我遇见了心动的女孩子,想要向她搭讪的时候,内心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彷徨不安,小心翼翼又有点害怕地注视着她,当她无意中望向我这边的时候,又赶紧别过脸去。而当我鼓起勇气向她表达了自己的倾慕的时候,那种局促不安的紧张感骤然消失了,我战胜了自己的怯弱,解脱出来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原文】
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报纸杂志大声疾呼,俱乐部里争论不休,谣言四起,越来越耸人听闻,公众舆论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昂。因此,当4月20日法国国王终于对奥地利皇帝和普鲁士国王宣战时,这倒成了一种解脱,重大的抉择往往如此。
【我的书评】
茨维格用短短的几句话就将战局的紧张感描绘了出来。
【原文】
这几星期,电压笼罩巴黎上空,令人心情沉重,心神不宁,而在边境城市,人们的情绪就更加激昂,更加惶惑不安。
有的人挥舞战刀,有的人互相拥抱,有的人手持一杯葡萄美酒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
所有的演讲都一再重复报刊和宣言上那些激励人心的话语:“拿起武器,公民们!前进!拯救祖国!头戴王冠的暴君们很快就要发抖了。胜利的旗帜已经展开
在这样的时刻,全体人民,整个国家,都会因了对胜利的信念和为自由事业献身的热情而结成一个神圣的整体。
这短暂的偶然的对话旋即被普遍的热情的巨浪所淹没。豪华盛筵愈来愈令人心醉神迷。
夜幕笼罩着千家万户;然而黑夜只是幻象,因为城市仍然激动万分。兵营里士兵全副武装准备开拔,门户紧闭的店铺后面,有些小心谨慎的人也许已经在悄悄地准备逃走。零星的小队士兵在街道上行进,其间夹杂着传令骑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又有一队沉重的炮车嘎嘎响着开了过来,从一个哨位到另一个哨位不断响起哨兵单调的口令声。敌人近在咫尺,太不安全了,在这决定性的时刻,全城的人都激动得无法安睡。
怎么开头?怎么开头?各种宣言、演讲、祝酒词的所有鼓舞人心的呼声依然混乱地在脑海里翻腾。“公民们,拿起武器!……前进!自由的孩子们!……消灭专制!……高举战旗……”不过,他同时也想起了在路上听到的那些声音,为自己的儿子们的安全担忧的妇女的颤抖的声音,农民忧虑的声音,他们唯恐法兰西的农田遭到外国军队践踏,法兰西的田野血流成河。他半无意识地写下头两行,这只是那些呼声的反响、回音和重复。
他随后停下愣住了。可以。开头不错。现在得赶快找到合适的节奏,配合歌词的旋律。他从柜橱里取出小提琴试试。棒极了!开头几拍节奏和歌词就配合得很好。他急急忙忙接着写下去,此时已被流贯在他胸中的力量所推动、所牵引。此时此刻喷薄而出的一切情感,在街上、酒宴上听到的一切言辞,对暴君的憎恨,为乡土的忧惧,对胜利的信心,对自由的热爱,一切、一切骤然汇合在一起。鲁日根本不必去创作、去虚构,他只需要把今天,把这绝无仅有的一天里人人都在说的那些话押上韵,使之配合他的旋律那激动人心的节奏,他也就表达出了、说出了、唱出了民族灵魂的最深处所感受到的一切。他也无须作曲,因为透过紧闭的百叶窗就传进来街道的节奏,时间的节奏,这抗争的节奏,挑战的节奏,它就在战士行进的步伐声中,在高昂的喇叭声中,在辚辚的炮车推进声中。也许他自己,他的聪敏的耳朵并没有听见,但是时代的守护神,只此一夜寄寓在他易朽的躯体的时代守护神听到了这节奏。旋律越来越顺从那敲击的节拍,欢呼的节拍,那整个民族心脏跳动的节拍。
鲁日奋笔疾书歌词和乐谱,越写越快,犹如笔录别人的口授——一场他那狭隘的市民心灵从未经历过的风暴已经向他袭来。一种极度兴奋,一种本非他所有的激情,而是凝聚于唯一的爆炸性的一秒钟的魔幻伟力,把这可怜的业余作者千百倍地拔高,把他像一枚火箭似的射了出去,直抵星辰,刹那间闪耀着灿烂的光华和火焰。鲁日·德·利勒上尉一夜之间跻身于不朽人物的行列:街头和报刊最初的呼声被吸收、被借用,形成创造性的歌词,并升华为一诗节,其词永世长存,一如曲调不朽。
接着他又写下最后的诗节,第五诗节,在情绪激荡之中一气呵成,词曲配合,极为完美,东方破晓之前,这支不朽名曲已告完成。
方才有什么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把他高高地举起来,直抵他的感官从未感受到的神圣之境,现在,有什么东西把他抛下来,让他坠入懵懂的极度疲惫。他沉沉昏睡,睡得像死了一样。
他心里的创造者、诗人、守护神又都死了。可是,在神圣的陶醉中,奇迹确曾降临在这沉睡者身上,已完成的作品就在桌上,它已和此人分离。如此迅速、如此完美地创作一首歌的词曲,在世界史上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他费力地从沉睡的深渊挣扎上来,模模糊糊感觉到发生过什么事情,对此他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后来他才看见桌上有一张刚书写完的纸片。是诗?我什么时候写的?音乐,我亲手写的吗?我什么时候作的曲?
鲁日读着他的诗,轻声哼着曲调,像所有刚完成作品的创作者那样,自己感觉完全没有把握。好在自己团队里的一个战友就住在隔壁房间,他拿去给他看,唱给他听。
从这最初的赞许中获得了某种信心。怀着一个作者急不可耐的心情和迅速兑现诺言的自豪。
听众似乎友好地鼓了掌,很可能这是出于礼貌对在座的作者不可缺少的恭维。
客人们自然丝毫不曾预感到,一支永恒的旋律展开眼不可见的翅膀业已飘落尘世。
她把一个奇迹轻描淡写地说成社交界发生的一件事情。
“社交界都很满意”——我们今天会觉得这话惊人地冷淡。仅仅表示友好的印象、不冷不热的赞许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马赛曲》的首演还未能真正宣示出它的力量。《马赛曲》不是一支供某一位嗓音悦耳的男高音歌手演唱的歌曲。不是为穿插在小资产阶级沙龙里浪漫曲和意大利咏叹调之间而写的独唱曲。这是一支情绪激昂、节拍强烈、富有战斗力的歌曲。“公民们,武装起来!”这是向一大群人,向群众的呼唤,这支歌真正的乐队伴奏是铿锵作响的武器、劲吹的号音、齐步行进的团队。它不是为漠然坐待舒适享受的听众,而是为共同行动者、为共同战斗者而创作的。它不适于单独一个女高音、单独一个男高音歌唱,而适于成千上万群众引吭高歌,这是一支堪称典范的进行曲,一支凯歌,悼亡之歌,祖国的颂歌,全体人民的国歌。鲁日的这支歌在激情中诞生,也只有激情才能赋予它鼓舞人心的力量。这支歌还没有激起反响,它的歌词、它的旋律还没有深入民族的灵魂,引起神奇的共鸣,军队还不熟悉他们的凯旋进行曲,革命还不熟悉她的永恒的赞歌。
怀着一个小人物的小小的虚荣心,他力图在自己小小的外省交际圈中充分利用他那小小的成就。他在咖啡馆唱这首新歌给他的战友们听。
然而,一件作品固有的力量是不会长期深藏不露或被禁锢的。一件艺术品可以被时间遗忘,可以被取缔,被埋葬,但富有生命力的事物总是要战胜只能短暂存在的事物。
长桌旁坐着五百名血气方刚、身穿崭新的国民卫队制服的年轻人;此刻,他们的情绪和4月25日斯特拉斯堡的一样激昂,只是由于马赛人的南方气质而更炽热、更冲动、更富有激情,并且他们不像刚刚宣战后那么盲目地充满必胜的信心。因为革命的法国军队并不像那些将军们夸口的那样,跨过莱茵河去,到处受到热烈欢迎。相反,敌人已深入法国腹地,自由受到威胁,自由的事业处于危险之中。
医学院学生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全场寂静,所有的人都望着他,以为他要演讲,要致辞。但这年轻人没有发表讲话,他高高举起右手,挥舞着,开始唱一支歌,一支新的歌,一支大家都陌生、谁也不知道怎么到他手里的歌。“前进,前进,祖国的儿郎!”电光石火,犹如火星落进火药桶。情感和感受,这永恒的两极碰在一起。所有这些明天就要出发,准备为自由而战、为祖国献身的年轻人感到这支歌的歌词表达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意志和他们最根本的思想;这支歌的节奏不可抗拒地使他们全体感到极度兴奋,无一例外。
每一诗节都受到欢呼,人们再三再四地不断要求再唱一遍这支歌,这支歌的曲调已经成为他们自己的了,大家唱着它,激动地跳起来,举起酒杯,雷鸣般地同声高唱副歌:“公民们,武装起来!公民们,投入战斗!”人群从街上好奇地挤过来听他们如此热情澎湃地在这里唱些什么,很快他们自己也都跟着唱起来;第二天,成千上万人都唱这支歌,新印的歌篇使这支歌广为流传;7月2日五百名志愿者出发时,这支歌和他们一起前进。当他们在公路上感觉疲劳,当他们的步伐变得疲软无力的时候,只要有个人起个调唱起这支歌,它那鼓舞人心的节拍就会给所有人增添新的力量。
也不知道它的作者是谁,什么时候创作的,便把它拿过来作为自己营的营歌,作为他们生与死的信条。这支歌是他们的,如同那面军旗属于他们一样,他们要在热情的进军中把它传遍世界。
这五百男子仿佛一个人似的高唱着这支歌,一再高唱着这支歌,步伐整齐地前进,所有的人全都屏息谛听。
于是这支歌如雪崩似的迅猛传播,胜利的进程势不可挡。宴会上唱这支歌,剧院和俱乐部里唱这支歌,后来甚至在教堂,唱完感恩赞美诗后也唱这支歌。
看出了这一支世无其匹的民族战歌所具有的振奋人心的雄浑力量。
只靠用给士兵发双份烧酒的老办法来鼓舞士气的敌军将领,看见成千上万人同时高唱战歌,如同铿锵鸣响的波涛冲击自己的队伍,他们为拿不出什么东西可以同这首“可怕的”圣歌的爆炸力相抗衡而大惊失色。
于是《马赛曲》如同长着双翅的胜利女神奈基,翱翔在法国一切战役的上空,令无数人热血沸腾,令无数人沙场殒命。
在报上读到另一首颂歌、另一首战歌如狂飙一般征服巴黎的消息时,他压根儿不敢想这充满必胜信心的《马赛曲》的每一字、每一拍无一不是那一夜在他心中、在他身上发生的奇迹。
这真是命运无情的讽刺,《马赛曲》响彻云霄,却没有使唯一的一个人,即创作它的那个人出人头地。
一支歌曲所能获致的最巨大的荣誉只属于这支歌,丝毫不曾惠及它的作者。歌词上没印上他的名字,在那些辉煌的时刻他自己完全不被重视。
那一次残酷的偶然机缘使鲁日有三小时之久成为神和天才,随后又轻蔑地把他再度掷回原先的卑微,这无可救药地毒化了他的性格,使他变得性情乖戾。
他到哪儿都不受欢迎,债主们追着他逼债,警察不断在暗中监视他。他终于在省里某个地方躲了起来,在那里,像在一个与世隔绝、被人遗忘的坟墓里似的,聆听有关他的不朽歌曲的命运的消息。
滑铁卢决定胜负的一瞬
虽然在任何时代都极为罕见,她会出于一种奇特的心情,投入平庸之辈的怀抱。有时——而这则是世界史上最令人惊讶的瞬间——命运之线掌握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手里足有一分钟之久。这时,参与英雄豪杰们的世界游戏所承担的重任总是使这种人感到惊骇甚于感到幸福,他们几乎总是颤抖着与投向他们的命运失之交臂。极少有人能抓住机遇而平步青云。因为大事系于小人物仅仅一秒钟,错过了它,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恩惠降临在他身上。
拿破仑这头被擒的雄狮挣脱了厄尔巴岛的樊笼,这消息犹如呼啸的炮弹射进维也纳会议期间的一切舞会、偷情、阴谋和争吵。
他不容许自己喘口气,也不让敌人有喘息之机,因为敌人的力量每天都在加强;他必须让他背后的国家,让流尽鲜血的不安的法国人民在胜利的捷报声中像痛饮火热的劣质烧酒似的陶然沉醉。
没有古代武士的铠甲装饰他的胸膛,没有神话环绕他的身影,没有显著的特质使他在拿破仑传奇的英雄世界里获得荣誉和一席之地;倒是他的不幸和厄运使他出了名。
格鲁希不是英雄,不是战略家,只是一个忠心耿耿、老实可靠的庸人,这一点,拿破仑心里是很明白的,可是他的元帅们半数已长眠地下,其余几位厌倦了连年不断的征战,眼下正闷闷不乐地待在他们的庄园里。于是拿破仑迫于无奈,只得把决定性的行动托付给一个平庸的人。
奉命唯谨的格鲁希从军事等级制度跨进世界历史一瞬间,一天。只不过一瞬间,但这是怎样的一瞬间啊!
他不习惯独立行动,他的思考缺乏独创性,只有当皇帝天才地命令他采取行动时,他心里才觉得踏实。此外,他感觉到他的将军们背后有不满,也许,他也感觉到命运黑色的翅膀在扑扇。只有靠近大本营能使他心神安定:因为他的军队和皇帝的军队只隔三小时急行军的路程。
北方的暴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拿破仑的军队在黑暗中蹒跚前进,人人浑身尽湿,个个鞋底粘了两磅烂泥;找不到过夜的地方,没有人家,没有房子。干草给雨水泡透了,士兵们不能躺下睡觉,只好十个、十二个挤在一起,背靠背直着腰坐在地上,在瓢泼大雨中睡觉。
皇帝自己也没有休息。他焦躁地、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因为这种天气,什么也看不清楚,无法侦察,侦察兵最多送来含糊其辞的报告。
于是他不顾暴雨如注,深夜一点钟亲自前往前沿阵地察看,一直走到接近英军宿营地的地方。在火炮射程内的地方,水汽中隐约可见一点烟雾迷蒙的灯光,他打着进攻方案的腹稿。
三天暴雨,浇软了地,增加了行军的困难,妨碍炮兵转移。太阳渐渐露出来,在凛冽的寒风中放射光芒。
战旗上的雄鹰像在狂风中低低地翱翔,骑兵威武地挥舞战刀,步兵用刺刀挑起他们的熊皮军帽向皇帝致敬。战鼓齐鸣,鼓声震天,所有军号一齐向统帅吹出欢乐的号音,但是所有这些闪光的音响,全都淹没在七万士兵洪亮的嗓音同时高呼、如同滚雷一般响彻各个师团上空的“皇帝万岁!”的欢呼声中。
在拿破仑二十年的军事检阅中再没有比他这最后一次更壮观、更充满狂热的激情了。
这场战役已被描写过无数次了,然而对战场上令人激动的变化的描绘总是能引起人们阅读的兴趣,他们一会儿读瓦尔特·司各特描画的宏伟场面,一会儿读司汤达撰写的插曲。
这是扣人心弦的艺术作品,是面临灭顶之灾的顷刻惊骇和希望无数次交替的典范,这是拿破仑生涯中蔚为奇观的烟火,壮观有如一枚火箭,再次升上高高的天空,然后颤抖着坠落下来,永远熄灭。
双方军队都已疲乏不堪,双方统帅都深感不安。他们两人都明白,谁先获得增援,胜利就属于谁。
这一秒钟却取决于一个相当勇敢却又相当平庸的人的嘴巴,掌握在一个神经质地揉着皇帝的一纸命令的人手中。如果格鲁希现在能鼓起勇气,敢于相信自己和相信确实无误的迹象,违抗皇帝的命令,法兰西就获救了。但是这个唯唯诺诺的人,一向服从命令而不听从命运的呼唤。
军官们闷闷不乐,不吭一声。他的周围出现一片静寂。而决定性的一秒钟就在这静寂中流逝,此后无论何种言辞和行动都永远无法再把握住这一秒钟。
他极大胆勇猛,格鲁希又过于优柔寡断。一万名铠甲护胸的骑兵和轻骑兵投入了殊死决战,闯入敌阵,劈倒炮兵,冲破前面几队列英军的防线。
前线响遍铁器撞击声,战鼓雷鸣,整个平原在各种声音的交汇中战栗!然而在上面,在两座山头上,双方的最高统帅似乎都不理会那嘈杂的人堆而在谛听。他们在谛听轻些的音响。
两块表在他们的手上滴答滴答地响着,犹如两颗鸟儿的心脏,似乎比千军万马的厮杀更使他们关切。拿破仑和威灵顿,两人不断拿起精密计时器,数着还有几小时几分钟决定最后战局的援军就要到来。
他们像两个摔跤者,双臂都已疲软无力,气喘吁吁地面对面站着,要吸一口气才能再次抓住对方:决定胜负的最后一个回合已经到了。
及至午夜时分,那个浑身污垢、昏头昏脑地疲惫地跌坐在一家低级乡村客店的人,已经不再是皇帝了。他的帝国、他的王朝、他的命运完结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怯懦毁掉了最勇敢、最有远见的人在叱咤风云的二十年间建树的一切。
他们觉得大地在颤抖,觉得每一发炮弹都击中他们的心坎。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遭遇战,一场大战已经打响,大决战已经开始。
令人惊恐的沉寂,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一种阴森恐怖的死一般的静默。他们全都觉得隆隆的炮声甚至还比这令人心神不安的不确定状态要好一些。
众人扶他下马,连珠炮似的向他发问。但他面如死灰,鬓毛湿漉漉的,由于超乎常人的劳累而颤抖着,结结巴巴地只吐出一些叫军官们听得莫名其妙的话。他们听不懂这些话,也不愿意听懂这些话。他说不再有皇帝了,不再有皇帝的军队了,法兰西完蛋了。他们只把他当作一个神经错乱的醉鬼。不过,他们一点一滴地从他嘴里掏出了全部真相,听了那令人沮丧的几乎使人软瘫的报告。格鲁希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撑在军刀上。他知道,他杀身成仁的时刻到了。他毅然决然挑起重担,承担起全部罪责。拿破仑的这个唯命是从、优柔寡断的部下在那伟大的一秒钟贻误了战机,此刻又成了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几乎像一位英雄,敢于直面迫近的危险。他立即召集全体军官,双眼饱含愤怒和悲怆的热泪,发表简短讲话,既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辩解,同时又责备自己。昨天还对他愤懑不已的军官们默默地听着。每个人都可以谴责他,都可以夸耀自己当时比他有见识。但这话没有一个人敢说,没有一个人愿说,他们沉默着、沉默着。极度的悲伤使他们说不出话来。
恰恰在被他耽误的那一秒钟之后,格鲁希显示出,为时太晚地显示出他的全部军事指挥能力。在他恢复了自信而不再仅仅依照命令行事的时候,他的深思熟虑、精明、谨慎和认真所有这些伟大的品德,全都清楚地表现出来。在敌人五倍于自己的兵力的包围下,他率领部队突围撤退,没有损失一兵一卒,没有丢失一门大炮,拯救了法兰西,拯救了帝国最后的一支军队,表现出高超的战术水平。但当他返回时,那里已经没有皇帝向他表示感谢,没有敌军与他对垒。他来得太晚了,永远太晚了!尽管他的地位在上升,尽管他被任命为总司令、法国贵族院议员,在每一个职务上都表现出魄力和才干,但任何东西都无法赎回他原可充任命运的主人而他却对之无能为力的那一瞬。
伟大的一秒钟,他对不恰当地被召唤来而不善利用他的人的报复就这么可怕。一切市民的品德,小心、服从、热诚和谨慎,一切全都熔化在命运降临时伟大瞬间的烈焰中而于事无补。此一瞬间只要求天才,并将他塑造成为永恒的形象。此一瞬间鄙夷地将犹豫不决者拒之门外;他,大地的另一尊神,他的火热的手臂只将英勇无畏者高高举上众英豪的天空。
玛里恩浴场哀歌
【我的书评】
原来《浮士德》里面主人公返老还童后和小女孩的恋爱和歌德自己的情感经历参杂在里面。
【原文】
他动也不动地坐在车里,只是思考着,他那专注的目光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
是揭示他个人最隐秘的情感并因此也是他最喜爱的一首诗,是他勇敢的告别,是他英雄般的新的开始。
歌德有一次在谈话中称这首诗是“内心状态的日记”,也许在他的生活日记中没有一页像这份透露他内心最深处情感的悲哀的发问、悲哀的诉说的记录,它是如此坦诚、如此清晰,把其源起和产生过程袒露在我们的面前。
他在青少年时期没有一种抒情的宣泄是如此直接地出于机缘和事件,我们没有看到一部作品像“这首献给我们的奇妙之歌”这样,一行接着一行、一节接着一节、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在形成。
它是这位七十四岁老人的最深沉、最成熟、闪耀出秋日光华的暮年之作。
歌德不得不与一场重病进行搏斗,剧烈的高烧袭击着他的肌体,有些时刻他已神志昏迷,自己已知病笃危殆。
他或许为这个人,这个被德国、被欧洲尊敬为“智者中的智者”,那个世纪的最成熟、最澄明的贤者的人,暗自微笑和幸灾乐祸。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不断滚滚向前的游车里沉思,内心诸多问题的含混不清令他郁郁不乐。
那充满青春的可爱的小嘴还吻过他,但这个吻是温柔的,还是如同一个女儿亲吻她的父亲那般?
这些问题在不安地起伏翻腾。突然间它成形了,最本质地成形了,成了一行,成了一节——问题、窘迫变成了诗,这是上帝让他“得吐辛酸”。直接地,赤裸裸地,这呼喊、这震撼内心的巨大激情径直地注入诗里:
在这花期已过的今天,
我如何期望和她再见?
天堂和地狱都张开大口,
我心潮翻涌左右为难!
从滚滚向前的游车里他看到波西米亚清晨的恬静,神圣的和平与他内心的骚动不宁形成对照,这眼前刚刚看到的画面流入他的诗里。
但恰恰在这种极乐状态的追思中,现实的分离令作者悲不自胜,一种痛苦迸发出来,它几乎撕破了这首伟大诗作的庄严的哀歌气氛,这是一种情感的袒露。
他年轻时善于隐藏,成年时善于节制;他通常几乎总是在镜像中、在暗码中、在象征中去透露他的深沉的秘密;这时他已是位白发老人了,他第一次毫无拘束地袒露了他的感情。五十年来,这个性情中人,这位伟大的抒情诗人也许没有比在这难以忘怀的诗作上,在这值得纪念的生活转折点上更生机勃勃,更富有活力。
黄金国的发现
他身上有探险者的血液,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耕种肥沃的田地对他没有吸引力。
【我的书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原文】
所有的男人统统扔下手头的工作:铁匠离开锻铁场,牧人离开畜牧群,葡萄农离开葡萄园,士兵扔下步枪。为了沙里淘金,他们统统拿着随手抄起的筛子和平底锅,发疯似的朝着锯木厂发足狂奔。一夜之间,整片土地被弃置,没人挤奶的奶牛吼叫着倒在地上死掉,围进牛圈的野牛群冲垮牛圈栏,践踏庄稼地,庄稼熟了,烂在地里,奶酪厂不开工,仓库倒塌,庞大事业的巨大驱动装置停止运转了。潮水般的电报越过陆地,越过海洋,宣布黄金唾手可得的佳音。人们从城镇、港口蜂拥而来,水手离开他们的船只,政府官员离开他们的岗位,长长的无尽的行列,步行的、骑马的、乘车的,从东方来,从西方来,不绝于途。狂热的掘金者简直像一群大蝗虫铺天盖地而来。这一群不受管束的暴徒,在这一片兴旺发达的殖民地到处横冲直撞,他们不知法律为何物,只相信自己的拳头,不尊重命令,只敬重手枪。
【我的书评】
胆敢挑战疯狂的公众利益的人当失去了法律的庇佑时只能被欺凌迫害。
行刑前的一瞬
【我的书评】
想起了海贼王……尾田在漫画里提起过,罗杰因为患了不治之症,在完成制霸伟大航路的成就之后仅剩一年的寿命。在生命的最后,罗杰故意被抓,决定用自己的死开启大海贼时代。
触到死神苦涩的嘴唇,
他的心才感受到生活的甜蜜。
黑夜,他们将他拽出睡梦,
地牢里军刀叮当叮当响,
几个声音发号施令;
朦胧中恐怖的黑影幽灵似的闪动。
他们推他朝前走,
深深的走廊,
又长又暗,又暗又长。
门闩吱吱叫,小门嘎嘎响;
于是他感觉到天空和冰冷空气,
一辆马车等候着,一座会滚动的墓穴,
他被急匆匆推了进去。
他旁边有九个同志,
戴着沉重的镣铐,
脸色苍白,默默无语;
谁也不开口,
每个人都感觉到这辆车要送他去哪里,
脚底下车轮滚滚,
轮辐间就是他们的生命。
嘎啦嘎啦响的马车停了下来,
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角昏暗的世界向他们凝望,
透过打开的栅栏,
带着浑浊惺忪的目光。
房屋围成正方形,
低矮的屋顶,披戴肮脏的霜,
当中是阴暗的积雪的广场。
雾茫茫
笼罩刑场,
只金色教堂周遭
有一抹血红的寒光。
囚犯默默排成行。
一名少尉来宣读判词:
犯叛逆罪处以死刑——枪毙!
死刑!
这字眼犹如巨石
落在“寂静”的冰面,
发出粗粝的声音,
仿佛什么东西碎成两半,
随后空洞的响声
坠入黎明冰冷的寂静
无声的坟茔。
他依稀感觉这一切
似在梦中,
只知自己即将告别人世。
有人过来,一声不吭,给他披上
一件飘动着的白色死囚衣。
伙伴们用热烈的目光,
无声的呐喊,
道出最后的问候,
他亲吻十字架上的救世主,
那是牧师严肃地捧给他,催促他做的,
然后他们十人,每三人一组
被绑在各自的行刑柱。
转眼间,
哥萨克士兵已快步上前,
给他蒙上对着步枪的双眼。
此时——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在他失明之前的最后一瞬,
他的目光贪婪地攫取
天空展示给他的那一小角世界:
晨曦中他见教堂烈焰腾空,
一如为了永生的最后晚餐,
神圣的朝霞布满教堂,
霞光把它映照得一片通红。
他带着骤然涌起的幸福感去捕捉它,
一如捕捉死神后面上帝的生命……
这时,他们用黑夜蒙住他的目光。
然而在他体内
热血开始奔流,色彩缤纷。
从明镜似的潮水、
从鲜血中升腾起
形象的人生,
他感觉,
在这受刑前的一秒钟,
如烟往事
一一涌上心头:
他整个一生重又苏醒,
浮现心中,历历如画;
失去了的童年,苍白而又灰色,
父亲和母亲,兄弟,妻子,
三段友情,两杯欢情,
一场荣华梦,一束羞辱;
失去的青春的画卷
沿脉管火热地展开,
他又一次在深心之中感受到他的整个存在,
一直到他们将他绑上行刑柱上的
那一秒钟。
随后一种忧思
乌黑而沉重地
把它的阴影罩上他的灵魂。
这时
他觉得有个人向他走来,
乌黑的缄默的脚步,
近了,很近了,
那人的手按在他的心口,
心越跳……越无力……甚至完全不跳了……
再过一分钟——便万事皆休。
哥萨克士兵
在那边排成射击队形……
挥动皮带,拉开扳机……
鼓声咚咚几乎震裂空气。
这一秒钟长如一千年。
这时有人大喝一声:
住手!
军官跨步上前,
挥舞一纸文书,
声音嘹亮清晰,
打破等候的静寂:
沙皇
圣意宽仁,
撤销原判,
从轻发落。
这些话乍一听
还很陌生:其含义难以判明,
但他脉管里的血液
又再度变得鲜红,
升起并开始低声歌吟。
死神
迟疑地爬出僵硬的关节,
两眼虽仍一团漆黑,
却感到了永恒之光的问候。
行刑官
默默为他松绑,
双手从他灼痛的太阳穴
撕下白色绷带,
像撕掉有裂纹的桦树皮。
他两眼不自在地离开坟墓
笨拙地摸索着,目眩而微弱地
重新进入
已与他决绝的存在。
这时他看见
那座教堂的金色屋顶
在上升的朝霞映照下
神秘地红光四射。
朝霞成熟的玫瑰
像用虔诚的祷告拥抱教堂屋顶,
塔尖上的圆球光芒四射,
钉在十字架上的手
是一把神圣的剑,高高直指
欢乐鲜艳的红云边缘。
那里,在灿烂的晨光中,
教堂上方升起上帝的大教堂。
一条光的河流
把它那灼热燃烧的波浪
抛上乐音缭绕的诸天。
茫茫雾霭
如烟腾起,似承载
尘寰全部黑暗的重压
融入神祇黎明的灵辉,
深渊之中,人声鼎沸,
仿佛成千人
在齐声呼唤。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听到
人间至深至重的苦难
尘世的诸般痛楚
化为激情的呼号响彻大地。
他听见弱小者的声音,
徒然委身的妇女的声音,
自嘲的妓女的声音,
他听见恒被伤害者的阴沉恼怒,
忘却微笑的孤独者的悲哀,
他听见孩子们的抽噎、哭诉,
被偷偷诱奸的女人无可奈何的怨艾。
他听见这一切受苦受难的人们,
被遗弃的、麻木不仁的、受嘲弄的人们,
大街小巷平凡无奇的
无冕殉难者,
他听见他们的声音,听见它们
以极强有力的旋律
升上寥廓的天宇。
他看见
唯有苦难向上帝翱翔而去,
其余人则附着于地面沉重地生活,
带着铅一样沉重的幸福。
然而尘世的苦难,
一连串的齐声呼号
上冲霄汉,
天上的光明因之扩大无垠;
他知道,他们的呼声
上帝都会倾听,
他的天堂响彻怜悯的声音!
上帝
是不会审判穷苦人的,
无限怜悯
以永恒的光照耀他的殿堂。
启示录的骑士星散,
九死一生的他
苦恼变成快乐,幸福化为痛苦。
热情似火的天使
已向地面飞来,
把神圣的、产生于痛苦的爱的光辉
深深地,光彩夺目地
送进他的心扉。
于是他跌倒似的
跪下双膝,
他猛然真切地感到
全世界苦难无边。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白沫冲刷他的牙齿,
面孔因痉挛而扭曲,
然而幸福的泪水
浸湿了他的死囚衣。
因为他觉得,只是在
触到死神苦涩的嘴唇,
他的心才感受到生活的甜蜜。
他的灵魂渴望受刑和创伤,
他明白,
在这一秒钟里
他成了另一个人,
成了一千多年前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个人,
他同他一样,
自从死神灼热的一吻
便须为苦难而热爱生活。
士兵把他从行刑柱拉开。
他的脸死灰一般惨白。
他们粗暴地
推搡他回到其他囚犯身旁。
他的目光异样
而且完全内向,
抽搐的唇际挂着
卡拉马佐夫黄色的笑。
飞越大洋的第一句话
自从被称为人的奇怪生物在地球上行走以来,几千年,也许几十万年间,衡量在地面上前进的最高尺度无非是马的奔跑、滚动的车轮、划桨的船或帆船。在那被意识照亮的、我们称之为世界史的狭窄范围内,大量技术进步的成果并没有明显加速运动的节奏。
各国、各民族相互靠拢的速度比此前几百年还要快;有了火车、轮船,一天就可以完成以前几天的行程,几分钟、几刻钟就可以到达原先好几个钟头才能走到的地方。然而同时代人无论如何兴高采烈地感觉自有火车、轮船以来速度的新的提高,这种感觉毕竟还没有超出可以捉摸的范围。因为这种工具只不过将迄今所知速度提高了五倍、十倍、二十倍,目光和心灵都还能够理解它们,能够对这一表面上的奇迹作出解释。
还在摇篮时代,电就已经是一个巨人,迄今的一切法则都被推翻,所有有效的标准都被破坏。作为后来人,我们绝难想象那一代人对电报机最初的成就是何等惊讶。就是那个小小的几乎难以感觉得到的电火花,昨天还只能从莱顿瓶沙沙作响伸出一英寸长够着手指头关节,一下子就获得了跨越好几个国家、山岳和整个大洲的神奇力量,既令人感到极其兴奋,又使人瞠目结舌。还没想完的思想、墨迹未干的字句,在同一秒钟就能被数千里外所接收、所阅读、所理解,那在细小的优特电棒的两极之间振荡的看不见的电流能越过整个地球,从地球这一端传到地球另一端。物理学家昨天还只能通过摩擦一根玻璃棒来吸引一小块纸片的那个小玩意儿,今天已比人的肌肉的力量和速度高出百万倍、万万倍,传递消息,驱动有轨电车,用电灯照明街道和房舍,像眼不可见的精灵在空中飘浮。只是由于这个发现,时间和空间的关系才发生了自创世以来最具有决定性的变化。
令人遗憾的是,学校的教科书仍然认为讲述个别统帅和民族的战争及胜利更加重要,而不讲那些真正的胜利,全人类共同的胜利。
在那电学的幼年时代,一切因素尚属未知。海洋的深度还未经测量过,对大洋的地理结构只有模糊的认识,还从未试验过在这样的深海中安放的电线能否承受得了如山堆积的海水的巨大压力。甚至,即使技术上有可能在这么深的海水中安全地铺设这么一条无穷长的电缆,哪里有一艘这么大的船能承载两千海里长的铜铁金属线的重量呢?又哪里有这么强大的电动机,能把一道电流完好无损地输送到如此遥远的距离呢?乘轮船横渡大洋至少也要两三个星期。一切前提条件都不具备。也还不知道在大洋深处是否存在可能排斥电流的磁性漩流,还没有足够的绝缘材料,没有靠得住的测量仪器,人们还仅只熟悉电学的基本定律,它们只够使人睁开眼睛,走出无意识的百年沉睡。“绝不可能!蠢话!”
恰恰在学者们犹豫不决之时,一个固执己见之人淳朴的勇气能把创造性的活动推向前进;在这里,也像大多数情形那样,一个简单的偶然机缘使这一宏伟壮丽的事业获得了推动力。
他断然决定从这一刻起,把他的整个身心、全部财富统统投入这项事业中。那决定性的点火就这样完成了,因为有了它,一个思想在现实生活中才获得爆炸力。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激起人们如醉如痴的欢乐情绪。
整个城市呈现出一派激动人心的欢乐景象。但比起美国人暴风雨般的狂热情绪来,英国这种自豪的欢乐显得矜持、含蓄。在美国,人们一得到消息,就马上停止营业,街道上人潮如涌,到处是询问的、喧哗的、议论的人群。
这一天,千百万个声音喧嚣着,欢呼着。唯独一个声音,那最重要的声音,在这欢庆之中奇怪地沉寂无声——这就是海底电缆传送的电报。
最近这些天只传来混乱的、几乎无法辨认的符号,后来电缆就像濒死者最后喘息几下,终于咽气了。
人们一旦从真诚的欢欣鼓舞中清醒过来,看到他们寄予莫大希望的人使他们失望,他们是很难原谅他的。
他欺骗了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个世界。有人在城里说,他早就知道电报要失灵,但他出于私心让大家围绕着他欢呼,利用这段时间脱手他拥有的股票,获取暴利。甚至还出现了一些更加恶毒的谣言,其中最离奇的武断说法是:越洋海底电缆根本就没有真正发过报;所有的电讯都是骗局,无稽之谈。
恰恰是昨天最响亮地欢呼的那些人,现在叫嚣得最凶。整个城市、整个国家为自己过早、过分的热情感到羞愧。居鲁士·弗·菲尔德被选中成为这次暴怒的牺牲者,昨天他还被视为国家的英雄、富兰克林的兄弟和哥伦布的后继者,如今却不得不像个罪犯似的躲避他原先的朋友和敬慕者。唯一的一天创造了一切,唯一的一天毁灭了一切。失败得很惨,资金完蛋了,信用丧失了,那根无用的电缆躺在大洋深不可测的海底,像传说中缠绕地球的巨蛇。
被遗忘的电缆在海底躺了六年,曾经在世界史的一小时中脉搏相通的两个大陆之间,再度横亘着古老而冷清的沉默达六年之久。美洲和欧洲,它们曾经有极短的时间彼此靠近,交谈过几百句话,如今又像数千年来那样,被不可跨越的重洋隔断。19世纪最大胆的计划昨天已经接近实现,却又变成了一个传奇、一则神话。
从这一瞬间起,地球仿佛有一个唯一的心脏搏动;现在,地球上的人类已能从一端同时听到、看到、了解到地球的另一端,人类的创造力极大地缩短了时空的距离。
托尔斯泰的离家出走
如果苦难是这么好、这么有益,列夫·托尔斯泰,那您本人为什么不去受苦受难?为什么您总是向别人去赞颂殉道,而您本人却温暖地坐在自己的家里并用银餐具就餐,与此同时您的农民,我看到了,他们却衣衫褴褛,在茅屋中半饥不饱,挨冷受冻?为什么您不自己替您的那些反仪式派教徒去受皮鞭之苦?他们是为了您的学说才身受折磨啊。为什么您不最终离开这幢伯爵住宅而到大街上,在风雨交加、严寒酷暑中去经历这种所谓如此美妙的贫穷?为什么您总是讲,而不是为了您的学说去身体力行?为什么您本人终归也不做出个榜样?
【我的书评】
绿茶婊对老实人说:你以为我坐在宝马车心里好受吗?我的良心正在受苦,比陪你过苦日子承受更大的伤害。
【原文】
也许我的良心正在这儿受苦,比肉体上的可怕折磨更为厉害,也许上帝恰恰给我铸造了这个十字架,我在这幢房子里比身处监狱、脚上戴着镣铐更加痛苦……但您是对的,这种苦难毫无用处,因为这只是一种我个人的苦难,可我却傲慢自负,还以此为荣。
如果您认为人的关系通过爱就能够改善的话,那您就错了。这只适用于富人和衣食无忧的人。但那些从童年就饥寒交迫和毕生都在他们的老爷的统治下受苦受难的人,他们疲惫地、漫长地等待这种兄弟之爱从基督的天国里降临世界,可他们最好是信赖他们的拳头。
【我的书评】
当人民还在为吃饱一顿饭而发愁的时候,自由恋爱不过是句疯子的呓语。
【原文】
饥寒交迫和毕生都在他们的老爷的统治下受苦受难的人,他们疲惫地、漫长地等待这种兄弟之爱从基督的天国里降临世界,可他们最好是信赖他们的拳头。在您死亡的前夜
【我的书评】
并不是很能理解托尔斯泰和圣地甘雄的思想,只要还存在利益竞争,只要还存在私心和情欲,人们就不可能做到完全牺牲自己来无私奉献他人。
南极争夺战
20世纪俯望没有秘密的世界。所有陆地都已被探索过了,最遥远的海洋上也有船只在破浪航行。
轮船开足马力驶向寻找了许久的尼罗河的源头,欧洲人半个世纪前才看见的维多利亚大瀑布顺从地用它的水力发电,亚马逊河两岸最后的原始森林被砍伐得稀疏了,唯一的处女地——西藏,也已被敲开大门。
探索的意志已在寻求新的路,它必须向下潜入深海奇妙的动物世界,或者向上飞进无穷的天宇,因为只有天上才有无人走过的路。
然而直至本世纪,地球还有一个最后的谜,在世人目光之前隐藏她的羞涩,这就是她那被肢解、受折磨的躯体上两个很小很小的尚未遭到人类的贪欲荼毒的地方——南极和北极。这两个几乎没有生物、没有知觉的小点是地球躯体的脊梁骨,千万年来,地球以她的轴围绕它们旋转,并守护它们,使之保持纯洁,未被亵渎。
她在这最后的秘密之前筑起坚冰的壁垒,召唤永久的冬天充当卫士防范贪婪之徒。严寒和暴风雪有如不可逾越的围墙封锁进入的通道,死亡的恐惧和危险迫令勇士却步。甚至太阳也只能匆匆一瞥这封闭的地区,从来没有人见过那里的情景。
【我的书评】
在凡尔纳的探险小说《海底两万里》里面,尼莫船长成了人类历史上首个到达南极的人,骄傲地从南极望向地球的其他大陆。
【原文】
近几十年来,相继有探险队前往极地,但没有一个到达目的地。现在才发现,勇士中的勇士安德烈的尸体在什么地方的冰雪玻璃棺材中已经躺了三十三年,当年他乘气球飞越极地,从此一去不复返。每一次冲击都因为撞在严寒雪亮的壁垒上而遭到惨败。在这里,千万年来直至如今,地球蒙住自己的面庞,最后一次战胜自己的造物的热情。她那处女般的、纯洁的羞涩抗拒着世人的好奇。
【我的书评】
情侣之间做爱时女孩羞涩的“不要”只会激起男孩野兽般的冲动。
【原文】
年轻的20世纪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双手。它在实验室锻造了新的武器,找到了新的铠甲防御危险,所有一切抗拒都只能激起它更大的贪求。
个人的勇气和民族间的竞争结合在一起。他们的斗争已不再仅仅是为了夺取极地,同时也是为了使自己的国旗首先飘扬在新地的上空。
【我的书评】
冷峻刚毅,坚强果断,讲求实际,恪尽职守,信念狂热,认真严谨,这种人在小说和电影里见识过很多了……生活中就少了,只见过几个。
【原文】
此君的面孔和成千上万的英国人一样:冷峻,刚毅,肌肉仿佛因内在的精力而凝冻了似的,毫无表情。深灰色的眼睛,双唇紧闭的嘴巴。这张显示出意志和注重实际的面孔没有一处有一条浪漫的线条,没有一处有一道欢快的光辉。他的笔迹是很普通的英国人的笔迹:清楚,迅速,准确,没有花哨的装饰。他的文字清晰正确,真实动人,却很像一份报告,没有幻想成分。
人们觉得他是一个毫无梦想的人,一个讲求实际的狂热派,一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这种人即使是天才,也像是从水晶模子里模压出来一般,高度恪尽职守。
【我的书评】
能夠感受道到那種從寒冰中歸來溫暖被窩裏的舒適感。
【原文】
他们出去探险回来,浑身冰冷,疲惫不堪,迎接他们的是欢呼声和温暖的炉火亮光。度过了物资匮乏的数天之后,他们觉得这个位于南纬七十七度的小小的舒适的家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居留地了。
【我的书评】
本來是在把自然作為對手,現在卻是兩個國家以彼此為對手,要為自己的國家爭取榮耀,看看誰能更先征服南極,熱血起來了,幹勁滿滿。
【原文】
他感到震惊,但并不因此而沮丧。“起来,去争取国家的荣誉!”他在日记里自豪地写道。
太阳出来了,几个月来第一次举起她的头探进寒冬似的夜里达一小时之久。她的光十分微弱,稍显苍白,几乎不足以使冰冻的空气活动起来,她摇曳的光波几乎不能在仪器上激起活跃的信号,但仅仅看见太阳就已使人们心中产生了幸福感。
【我的书评】
人類歷史上的先行者總是用在生命綻放奇蹟。
【原文】
从照片上可以看到这支奇特的队伍,起初是三十人,然后是二十人,然后是十人,最后只剩下五个人,行进在没有生命存在的原始世界的白色荒原上。走在前面的始终是一个用兽皮和布裹住全身的男人,他只露出胡须和向外窥视的眼睛,活脱脱是个野人。戴皮手套的手牵着一匹矮种马的笼头,马儿拉着装载得很沉重的雪橇,在他后面的那个人也是同样装束、同样姿势,后面又有一个,二十个黑点连成一条线在一片炫目的茫无涯际的雪白中向前移动。夜里他们钻进帐篷,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挖一道雪墙给矮种马避风,早晨又开始单调而艰难的行军,他们周围冰冷的空气数千年来第一次被吸进人体。
【我的书评】
第二个人虽然没有代表全人类踏出第一步,可是作为亚军,他可以骄傲地宣传他也做到了,不仅征服了自然,同时也征服了自己。
【原文】
几千年来没有生灵存在的南极,几千年来,也许自泰古以来还不曾被尘世的目光窥见过的南极,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即在十五天内,两次被人发现,这在人类历史上是极不寻常的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他们是第二批到达的人——几百万个月的光阴流逝过去了,他们仅仅来晚了一个月——他们成了第二批,对人类来说,第一个意味着一切,第二个则什么都不是。这就是说,一切努力都是白搭,忍受匮乏成了可笑之事,几星期、几个月、几年怀抱希望简直就像发疯。
他们本来是想要欢呼着冲上极地的,现在却闷闷不乐,失去了希望,像被判了刑的犯人似的向着极地作最后的进军。没有一个人试图安慰另一个人,他们默默无言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前进。
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因而极地的景象没有给他留下强烈的印象,他漠然的眼睛只看到一片悲凉。“在这里能看见的一切和最后几天令人毛骨悚然的单调毫无区别”
【我的书评】
为什么需要第二人转交,恐怕第一个探险队虽然完成了丰功伟绩,却全部牺牲了……壮丽又悲凉的故事。
【原文】
那里有一封占领者的信,留给继他之后踏上这块土地的素昧平生的第二人,请他把这封信转交给挪威的哈康国王。斯科特慨然接受嘱托,决心忠实地履行这一极其艰巨的义务:在世界面前为他人的丰功伟绩作证。而这个事业正是他自己热烈追求、力图完成的。
每当风雪漫天遮住视线,他们每走一步都感觉心神不宁,因为一旦迷路,必死无疑。
此外,他们心中钢铁意志的弹簧松了。挺进南极时,欲图体现全人类的好奇心与渴望的超凡的希望使他们精神振奋,意气风发,他们意识到自己正在从事不朽的事业,从而获得了超人的力量。而如今,他们仅仅是在为保全躯壳而斗争,为他们肉体的存在,为无荣誉可言的返回而斗争,这样的返回也许不是他们内心最深处所渴求的,甚至可能被视为畏途。
松软的白雪粘在他们鞋底下,结成了厚厚的冰凌,一踩,仿佛踩在三角钉上,使他们的步履十分艰难,酷寒又折磨他们业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每经过几天迷路和徘徊后到达一个储存点,总是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随后在他们的言谈中又总是短暂地闪耀起信心的火焰。最能证明这几个人在极度孤寂中的英雄主义精神的莫过于研究家威尔逊,他甚至在死神已来到身边时仍然坚持进行科学观察,除了一切必不可少的沉重物件之外,他还在自己的雪橇上拖了十六公斤珍稀的岩石样品。
但是,人的勇气逐渐被冷酷无情的大自然的威力打败了。这里的大自然拿出它历经数千万年所锤炼的力量,使出严寒、冰冻、狂风、大雪等一切毁灭手段来对付这五个勇士。他们的脚早已冻坏了,因为只能吃上一顿热饭,身体热量不足,减少食物定量后他们的身体非常衰弱,开始支持不住了。
【我的书评】
作者选择用日记体来讲述这个故事,使整个故事充满了真实感,也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跟随着探险者的视角来寻找生存之路,为他们的荣誉致敬,也为他们的存活忧虑。
【原文】
该拿他怎么办呢?把他扔在荒凉的冰原随他去吗?另一方面,他们必须找到储存点,一刻也不许拖延,不然的话……斯科特自己犹豫起来,没往下写。2月17日夜里一点,这个不幸的军官死了。
现在,恐惧在言语中表露出来了。虽然斯科特极力隐藏他的恐惧情绪,可是绝望的尖叫声一再打破他强装出来的镇静。他在日记中写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或“上帝保佑我们吧!这么劳累我们已无法忍受。”或“我们这出戏的结局是悲惨的。”
【我的书评】
已经完全绝望了,死亡竟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原文】
他们知道,不会有什么奇迹来救他们了,于是决定不再向厄运走近一小步,要像忍受其他一切不幸那样忍受死亡。他们爬进睡袋,永远不会有一声叹息传到世界,诉说他们最后的苦难。
【我的书评】
解释了作者书信体内容的来源问题。
【原文】
在寂寞地面对虽然看不见但近在咫尺的死神的这些时刻,外面的风暴像个疯子似的撞击着薄薄的帐篷,海军上校斯科特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在这从来没有人声冲破的极度冰冷沉寂之中,他悲壮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民族、对全人类的亲情。心灵深处的幻影召唤由于爱、忠诚和友谊而同他联系在一起的人们的影像来到这白色荒漠,他要同他们说话。斯科特上校用冻僵的手指在濒临死亡的时刻给他挚爱的所有活着的人写信。
这些书信是十分奇妙的。面对死神,这些信里没有一丝一毫渺小的哀伤,字里行间似乎吹进了这没人居住的天空的水晶般澄澈的空气。信是写给几个人的,却是说给全人类听的。它们是写给一个时代的,但又是万古长存的。
他给他的妻子写信,提醒她要照顾好他最宝贵的遗产——他的儿子,提醒她主要是注意不要让他变得懒散软弱。他在完成了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业绩后做了这样的自白:“你知道,我必须强迫自己努力奋斗——以前我总是喜欢懒散。”离死只差毫厘远了,他还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自豪而不是悔恨:“关于这次旅行,我能和你讲什么呢?它比起舒舒服服待在家里好多了!”
他以最忠诚的友谊给和他共患难、一同遇难的朋友的妻子和母亲写信,为死难者的英雄气概作证。他自己已是一个行将死去的人,还以超乎常人的坚强意志安慰他的伙伴的遗属,说这样的时刻是伟大的,这样死去是值得纪念的。
他给朋友们写信。他谦逊地谈到自己,但对整个民族感到无比自豪。他说,此时此刻,他以自己是这个民族的儿子、当之无愧的儿子而感到欢欣鼓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伟大的发现者,”他写道,“但是我们的结局将证明我们的种族的勇敢精神和忍受力并未消失。”死神迫使他写出了男子汉的倔强和心灵的羞涩使他一生中没能说出的友谊的自白。“您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仰慕、最挚爱的人,”他在给他最好的朋友的信中这样写道,“但我一直无法向您表示您的友谊对我意味着什么,因为您可以给予我的太多太多,而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给您。”
他的最后一封信是写给英国的,这是他所有的信件中最美的一封。他觉得有必要为他在这场事关英国荣誉的斗争中并非由于自己的过失而招致的失败辩解。他一一列举和他作对的种种偶然事件,以濒死者惊人的激情大声疾呼,吁请所有英国人切勿抛弃他的亲属。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息,他所想的远不只是他个人的命运。他最后的话不是谈他自己的死,而是关于他人的生活:“恳请你们千万照顾我们的亲人!”后面都是空白的信纸。
【我的书评】
这一章节也震撼人心了,这些内容我全部都摘录了下来,不仅为作者独特的叙述视角和风格而意外,也为主人公的英雄气概所折服,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有的人死了,但却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这些信件和他团队勇敢的探险经历让他在历史长河中成为一片熠熠生辉的波涛。
【原文】
斯科特的日记一直写到最后一刻,写到手指冻僵,笔从手上滑落下来。他希望有人能在他的尸体旁发现这些足以为他和英国民族的勇气作证的篇页,这个希望支持着他作出如此超人的努力。最后一篇日记是他用已经冻坏了的手指颤颤悠悠地写下的心愿:“请把这日记交给我的妻子!”但随后他又冷酷地明白无误地把“我的妻子”画掉,在上面写上“我的遗孀”这可怕的字眼。
封闭的列车
【我的书评】
开篇使用了对比的手法:一方面讽刺了全国特务热火朝天地打探各种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而对扼住人类历史咽喉的列宁却毫不了解,统治者的愚笨一下子就揭露出来了。另一方面,这样对比的方式,让读者对低调求学,朴实无华的革命先导列宁产生了深刻印象,也勾起了读者的好奇心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伟人究竟是如何从默默无闻的图书馆坐客到苏维埃政府的领袖的。
【我的书评】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原文】
他二十年来在秘密组织里、在监狱里、在西伯利亚、在流亡中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实现了。他突然感到,这场战争中牺牲的上百万人并不是白白地死去。他觉得他们的死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是殉道者,为自由、正义和永久的和平的新国家而死,这个新的国家已经破晓了,这个通常像冰一样澄明和冷峻的梦想家感到自己像从此心醉神迷了似的。现在坐在日内瓦、洛桑和伯尔尼的流亡者狭小的房间里的其他上百人欢欣鼓舞,笑逐颜开,他们都为这样的消息而兴高采烈:可以返回俄罗斯了,可以回家了,不是用假的护照,不是把名字隐匿起来,不是冒着死亡的危险进入沙皇帝国,而是以自由公民的身份进入自由的国家。他们都已收拾好少得可怜的财物,因为报纸上还登出了高尔基的言简意赅的电文:“所有人都回家吧!”他们向四面八方发出电报和书信:回家,回家!聚集起来,团结一致!再次把他们的生命投入自他们生命首次觉醒就献身的事业——俄国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