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九歌•云中君》

《九歌•云中君》

【楚】屈原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虎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关于作者

屈原(约公元前340年—公元前278年),战国时期楚国诗人、政治家。出生于楚国丹阳秭归(今湖北宜昌)。芈姓,屈氏,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则,字灵均。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少年时受过良好的教育,博闻强识,志向远大。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

他提倡“美政”,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因遭贵族排挤诽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后,屈原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

屈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楚辞”的创立者和代表作家,开辟了“香草美人”的传统,被誉为“辞赋之祖”“中华诗祖”。屈原作品的出现,标志着中国诗歌进入了一个由集体歌唱到个人独创的新时代。其主要作品有《离骚》《九歌》《九章》《天问》等。以屈原作品为主体的《楚辞》是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之一,与《诗经》并称“风骚”,对后世诗歌产生了深远影响。


诗歌译文

祭祀的巫师用兰草煮的水洗澡,用白芷煮的水洗头,沐浴完后,穿上华美的衣裳,以示对神明的恭敬。

云中君身姿矫健曼妙,翩然而舞,此刻天光微亮。

神明居住在寿宫,那里灯火通明,和日月同辉。云中君乘着龙车,驾着猛虎,遨游在高空,盘旋周游。

当它降临人间时,神光灿烂,耀眼夺目。转而又高高飞入云中,那里极目四望,不仅能将冀州收入眼底,更能看得见整个九州八荒。

神明啊,我是多么思念着你再次降临,甚至夜夜忧思,心思难安。


诗歌赏析

在《九歌》十一篇诗歌中,除了最后一首《礼魂》外,这篇《云中君》篇幅最短,只有十四小句。尽管如此,诗人仍然极尽所能地描绘了祭祀时的华丽场景。

全篇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看作是主要祭祀的巫师和扮演云中君的巫师之间的对唱。

从开头“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这四句由主祭的巫师先唱,一方面交代了祭祀前的准备,一方面交代了祭祀的时间。主祭者用香草兰汤沐浴洁净后,穿上华美的衣衫,以示对神明的敬重,他身姿曼妙,翩然起舞,此刻天色才微微发亮。

“蹇将憺兮寿宫” “聊翱游兮周章”,这四句由扮演云中君的巫师所唱,展现了神明的尊贵、威严和排场。神明居的宫殿灯火通明,和日月同辉。云中君乘着龙车驾着猛虎,在天空中遨游盘旋。众人迎接神明降临,恭敬祝祷、虔诚祈颂,诗人寥寥几笔,就渲染了一幅华丽的场面。

接下来,“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这四句是说云中君带着灿烂的光辉降临后,又高高飞入云中远去。他在云上飘摇,能够看得见九州八荒。

最后两句,是祭祀的主巫对云中君的思念,每天悲声长叹,忧心忡忡,期望神明再次降临。

关于这篇祭祀的“云中君”指的是哪一位神明,古往今来众说纷纭。最常被人想到的是云神丰隆。宋人洪兴祖在《楚辞补注》里说,云中君是云神丰隆,也叫“屏翳”。朱熹也同意他的说法。

到了清代以后,渐渐有人对此提出异议。有一位叫徐文靖的人,认为“云中君”应该是云梦泽中的神。云梦泽是现今湖北境内江汉平原上大小湖泊的古称,所以按照他的说法,云中君是和水有关的神。不过这种说法与原文的语义不合,遭到了后来学者的批评。

也有人说,云中君是电神,因为它出没在云里。而现代楚辞研究学者姜亮夫则认为云中君是月神。因为按照《九歌》中神明成对的说法,大司命配少司命,湘君配湘夫人,云中君出现在东皇太一之后,应该是与东皇太一相配。而有一种说法认为东皇太一是日神,那么与之相配的话,云中君就应该是月神。当然,现代学术研究还有提出云中君是雷神、凤神,甚至是“岁星”的说法。不过目前关于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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