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子班悖论

美国基础教育中的择优培养，有一套非常独特的系统。事实上，作为“打酱油型”的游学家庭，我们事先压根就不知道这套体系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收到学区来信，说女儿在学校参加认知能力测试的综合成绩超过了98%的同龄儿童，从三年级起她可以转到尖子班去。而这个尖子班，甚至不是在原来的学校里开设的，要转学到另一个学校。

这个择优选拔以及针对性培养，是在整个学区的范围内进行的。二年级下学期全学区的孩子都会统一在自己的所在班级参加测试，只要综合成绩能超过92%的同龄儿童，就被认定为尖子生。学区会在三个不同的小学内分别开设尖子班，再按照家庭地址把这些孩子转学到离家最近的尖子班去。

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此之前完全没听说有家长为了能通过这个择优考试而送娃去补习，也没有任何机构发过传单招揽应试培训的生意。甚至学校都从来没跟家长提过这件事。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个通知书上还有一条备注：如果你因为任何原因不想转学，即便是继续留在原来的学校，也不会再留在原来的班级，而是进入原来学校中的优质班——可以把它理解成次一级的“尖子班”。我真的不明白：那些被挑上学区尖子班的孩子，人家不要你出一分钱，也不需要考虑接送的问题（都有免费校车），究竟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不转学呢？

怀着对这个分层培养的好奇，我又带着孩子去听了学区尖子班的说明会。不得不承认，这些从几个学校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个娃，其个人资质和家庭背景一眼看上去就比常规班高好几个层次。而且家长们显然对于孩子的学习成绩更加在意，有的家长当场就问老师在上尖子班之前的假期中应该做哪些准备工作，例如可以提前学习哪些知识。

根据老师的介绍，这个尖子班的口号是：“在这里，聪明的娃再也不会感觉无聊”。孩子们在三年级会学习相当于常规班三、四年级难度的内容，四年级学五年级的，五年级学六年级的。如果这个难度还不能满足某些特优生的需求，就会从初中请老师过来继续开小灶。

后来我去美国东部旅行。一个弗吉尼亚州的中国朋友说她儿子也进了当地的尖子班，在那里他们叫资优班（据说美国绝大多数州的尖子班都叫这个名字）。当然也有例外。我的另一个住在马里兰州的朋友抱怨她家所在的学区已经取消了资优班，原因很简单：人民群众发现资优班中的大部分孩子都是亚裔尤其是华裔，种族比例严重失衡；但学校又不能限制种族配额，害怕会引起关于歧视的投诉。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取消了资优班。而很多亚裔家长对于资优班的被取缔也很不满——他们认为：把尖子生跟普通学生放在同一个教室里，对尖子生也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