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鹏山说水浒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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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鲍鹏山新说水浒》,新说的特点是从小处细节着手,一言一行、一招一式探秘人物性格,揭露社会现实。历史并不遥远,古今政治经济形式内容千差万别,异彩纷呈,但其本质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以古看今,以今寻古,人性有卑劣肮脏的一面,也有高贵尊严的一面,有阴险狡诈的一面,也有淳朴善良的一面,有邪就有正,有魔就有道,而历史的公正性在于它并不仅仅着眼于现世,在时间的长河里,正义终得以伸张,“天道有常,或因人势而迟,然终不误”。

《水浒》一百零八将,是英雄也是草寇,是好汉也是盲流,在他们身上有着跟我们一样的虚伪、懦弱、无力和哀怨,鲍老师的讲解就是一反英雄总是高大威猛的光辉形象,把他们的弱点、缺点、痛点一一呈现,惟其如此,才能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形象,英雄是人不是神。《水浒》中女性角色是很少的,还总是处于尴尬的境地,不是潘金莲通奸谋杀亲夫,就是孙二娘黑店斩获路人,扈三娘算是梁山圈内人士,自始至终唯一的台词是丈夫王矮虎被刺伤后,大骂琼英的一句话。所以,我们从《水浒》中看不出“水做的女人”,只看出“祸水的女人”,就这一点看,少不读水浒也有其合理性······但是,鲍老师的新说,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到这些出场仅是短短一幕的被压抑被奴役的女性身上深埋已久的光辉。

其一,林冲娘子。

林冲被小人陷害,起因就是娘子被高衙内相中,几次三番予以调戏。在这出戏中,高衙内、富安、陆虞候等众小人悉数登场,混球有了权力可以强抢民女,朋友为了前途可以出卖兄弟,一个个浓妆艳抹,好不精彩。林冲在这出戏也并不光彩,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置百般武艺于一边,对于妻子被调戏一躲再躲,一让再让,奉行不伸张、不还口、不抵抗的“三不主义”,甚至还一纸休书,还妻子“自由”,以方便于某人。设身处地的想,对林冲也不能过多苛责,在黑暗的世道,生存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林娘子如一只弱小无力的绵羊,猎人不保护,狼群在猛追,似乎已是高衙内的囊中之物。就在这些或英勇或猥琐的男人们舒心大宽的时候,林娘子以自缢结束了一切,拯自己于不洁,还自己以公道,这是对世道的控诉、对高衙内的控诉、也是对林冲的控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唯一的出路居然是舍弃自己的生命。书中用了这样一句话:“她的悲剧的一生,碰到两个男人:一个懦弱的男人,一个淫邪的男人。林娘子以她自己的坚贞,挽救了所有女人的清誉,清算了富安对女性的侮辱和污蔑。林娘子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贞操,甚至可以说,保护了我们对人性的信心。”

林冲得知后,潸然泪下,连晁盖等人都怅然嗟叹,“这是《水浒》男性唯一一次为女性流泪”。

从林娘子身上我们放佛看到了另一位同样悲情的白娘子。倪匡曾经这样评价:白娘子的悲哀不仅仅在于法海的阻拦,而是许仙的懦弱。同样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了厮守,白蛇可以上天摘灵芝,水漫金山寺,直至被压雷峰塔,从未有一丝屈服,而许仙则是早早地就跟着法海躲到云山雾罩的我佛慈悲中不再露面。

林娘子、白娘子没有满腹的经纶,没有崇高的理想,只是对爱人、对承诺、对生活的忠贞和一往情深,只是世间能载得起这番情、能承得起这番爱的正人君子又有几许····

其二、潘金莲。

潘金莲的身上,看不出悲情的影子,从头至尾彻彻底底的就是一出悲剧。

毒杀武大郎,无情;狼狈西门庆,无爱,唯一真真正正喜欢过的人就是武松,在其可怜短暂的一生中,只有武松刚回来后的那段时间,她像一个人真正的生活过,心里裹着蜜,眼里溢着情,如同每一个青春正茂的年轻女子一样钟情着心上人······可是武松对她却是冷谈的漠视、言辞的羞辱、拳头的恐吓、尖刀的屠杀。她的爱情不被接受、不被认可、不被尊重,一顶顶人伦的、道德的、良知的帽子压了下来,逼着她走向另一个极端。

行为判断只是一个简单的是非概念,而身后的价值判断却有不同的取舍。潘金莲喜欢上武松就是水性杨花,不自持不自重;如果武松喜欢潘金莲那就是英雄爱美的风流佳话。潘金莲弑夫,毫无疑问的故意杀人,不可饶恕,也没有减免的理由和必要,人皆鄙视和唾弃;可武松同样是故意的连杀二人,而且其手段格外残忍,刺杀潘金莲后,割其头,白布裹之,擦净刀上血迹,最后居然起身洗手,这一连串恐怖、冷酷、寒心的动作却在其好汉形象上又树立了一个正义牌坊,小民敬仰,朝廷轻判。

鲍老师讲不是要武松接受潘金莲的爱情,而是说武松不该用这种绝情的方式拒绝:“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爱情我们不能接受;

但是,没有什么爱情我们不能理解。

有一些爱情我们不能报以爱情,

但是,没有什么爱情我们不能报以温情。

有一些爱情我们必须拒绝;

但是,没有任何爱情我们可以嘲弄。”

这段话是对潘金莲最好的注解。

林娘子很美、潘金莲也很美,但其厄运恰恰也根源于美貌。乔叶小说有一句话:谁说漂亮是女人的通行证,有时候也是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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