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小河

老家门口有一条小河，我还记得小时候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自制鱼竿，从小河里钓龙虾。那时河里生物还很多，一钓一个准。钓上来的龙虾被他们剥了壳去了头，用细细的竹签串起来，装模作样地洒上一层盐，再用从家里炤台偷出来的火柴慢慢地烤。最后也没有吃，只是为着好玩。桑葚成熟的时候，大家簇拥着抢占果树。我二奶奶家后院长了一棵桑树，又高又粗，结出很多桑葚，这棵树自然是独属于我的。女孩子们用自己的裙子兜住桑葚，结伴坐在河面的桥上，双腿荡啊荡。只可惜了那些夏天的裙子，全部都被桑葚染出大片大片的蓝紫色，为此我挨了妈妈不少骂。我妈对我特别凶，对我姐也凶。我们姐妹俩经常互相给对方擦药，都是让妈妈给打的。我现在知道了她很爱我们，可是那时候不知道。所以她躺在冷棺里的时候，我是看别人哭得伤心，为之动容才红了鼻子。也许是过于伤心麻木了，也许当时真的不甚在意。后来去学校，还有多嘴的女生将这件事大肆宣扬，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晓的，可能是住我家附近的人看见了偷偷告诉她。大家就都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良心没有感情的白眼狼。可能是懒得解释，也有可能是解释不了，忘了，反正初中时期很不好过。初三的时候班级做调整才好了一些。初中生就是这么幼稚。他们哪里看得到，我妈躺在冷棺里，屋外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像聚会一样，喝酒聊天，好不热闹。他们也看不到那天晚上我在卫生间边洗澡边奔溃大哭。洗完澡出来擦擦眼泪又是一张无所谓的脸。现在我看《局外人》就非常感同身受。虽然没有冷漠到如此地步，但我明白他的寡言少语。

那时奶奶家门前不远也有一条小河，我暑假的时候就被送到奶奶家。奶奶家门口的河非常臭，是被城市污染了的，长期无人治理。家后面是治病的人民医院，前面是使人生病的臭水沟。有些讽刺。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进人民医院是和小伙伴一起翻进去的。因为大门太远了，就抄近路翻了进去，那时也不过七八岁，经历了人生第一件恐怖的事情。我们随便走进一栋楼，我按了七楼，电梯门一打开，一个医生手上提着一袋子血水，里面清晰可见是一个乳房。当场就吓得转身要跑。他们都不敢坐电梯下去了，可是我懒，不想走楼梯，一个人进了电梯，但那袋子把我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忘了按楼层，电梯门一直不开，以为电梯出了故障，差点要咬破手指用血写遗书了。后来回家天都要黑了，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又细又长的树枝，坐在板凳上，看我走过去就是一抽，还说我胆子比雷还大。现在奶奶也骂我，她不仅骂我，把我爸，我姐，我叔叔…………她的后辈都被她骂了个遍，因为她生病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有时候还不知道我是谁。奶奶生病之后渐渐消磨殆尽了我对她的爱，还有她四个儿子的爱也被她作没了。现在大家不过是在履行作为后辈赡养老人的职责，都没有爱了。前两年我又去了以前奶奶的家，河水被治理得很不错了，以前的小伙伴也都搬走了。奶奶似乎全然忘记了这个地方，只知道去湖南，去南平。

好困…睡觉啦…原来人生也有这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