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封信(庄周梦蝶)

亲爱的朋友,

  祝好!中午时分给你写信,昨晚坐着火车,从下着雨伦敦来到格林尼治,刚下车的时候地是潮湿的,远处的天也是阴沉沉的,空气的水汽沉重到快要坠落下来。公园里小男孩和小女孩穿着雨靴,裹着花花绿绿的外套,嬉戏打闹,一群人路过我的身边,说着如果这里的天气再好一些,就可以野餐了。我喘着气往上爬,终于来到格林尼治天文台,来到本初子午线的面前。

  本初子午线还是初中上地理课知晓的,当年上课的我,想必是想不到如今的我会站在这条经线面前,左手为东半球,右手为西半球。可若是仔细想想,我们初中分明是没有地理课的,只有科学课包含了所谓的地理物理化学生物,但每每回想起来的时候,却总是想起历史老师的脸和她瘦弱的身体,实属奇怪。

  一条细细的绿色射线从这里朝着远方而去,如同那条看不见的本初子午线一般,将地球分割成两个完整的半球,却又淹没在远处伦敦的灯火之下。来到此处已是下午四点,伦敦的冬天天黑得很早,大约四五点的时候就开始日落,跟好友讲起此事的时候,她却一脸羡慕地说,那多好啊,你就可以那么早欣赏伦敦的夜景了。

  前天晚上和同学一同前往华纳兄弟的Harry Potter Studio,定的票是晚上五点,于是三四点钟坐在火车上的时候,便恰好看见远处的日落。车窗外,天空广阔得如同一幅巨大的画布,等待着人们将颜料任意挥洒作画,而落日的余晖,如同烈火般,在天边徐徐燃烧。

  我很喜欢的一首歌里,有一句歌词特别美:You a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我想,此地此景,此时此刻,却是无比地适用。

  行走在对角巷之中,看着街边两旁大大小小的商铺,魔杖,黄铜罐子,烧瓶,望远镜,扫帚,玲琅满目,应接不暇,不由得心神恍惚,如同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梦醒之后,不知自己究竟是庄周做了一个关于蝴蝶的美梦,还是蝴蝶,做了一个红尘的梦。

  深处其中,才觉得这个魔法世界其实是那么地真实。工作人员说,有人曾在这个地方呆了十三个小时。一旁的人小声地说不可能吧,顶多五六个小时,哪有那么多可看的呢。我却想,我曾在这个世界里呆了无数个日夜,就像深陷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你明知是梦,却不愿清醒。如同南唐君主李煜呆在北宋时曾写下的诗句一般,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来伦敦其实是来看戏,看了好几场戏了,每每都会睡着,终究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电影吧。电影和戏剧似乎很相似,但事实上完全不同。戏剧由于舞台大小的原因,终究无法创造出一个世界,不管布景,灯光有多么用心,都始终要求观众用自己的想象力去描绘故事。而电影呢,却是完完整整的另一个世界,有别于现实,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栩栩如生,即使电影里眨眼而过,并不代表它不重要。

  电影是一场梦,梦醒时分,却不知何处才是真实的世界了。如同几千年前的一个下午,刚刚睡醒的庄子曾经问道:我是谁?究竟是我梦胡蝶,还是胡蝶梦我?

  那么你呢,对于你来说,电影究竟是什么呢?你,又是谁呢?

  因为这些天,我走在路上,总是有一种不安感,不知我是谁,不知我从何处来,亦不知我要到何处去。这些困扰我的问题,你都找到了答案了吗?

  祝一切都好!

  一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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