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化作烟尘

杰奎琳.青尼迪死了,照她的遗嘱,葬在第一任丈夫约翰.肯尼迪的身旁。新闻出来,议论纷纷:

“杰奎琳真势利,哪个丈夫有名有势,就葬在谁身边。”“照西方规矩,女人嫁几任丈夫,就应该挂几个姓,她葬在肯尼迪身边,是不是墓碑上还刻‘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呢?还是把第二:任丈夫除了名?”“奥纳西斯真倒霉,到头来身边空空,没一个人。”

“你怎么不想想,奥纳西斯早葬在他前一任老婆的身边了呢?”

这倒使我想起我们家对门的栾奶奶:

栾奶奶是我小时候幼儿园的阿姨,一位整天笑眯眯,爱唠叨的小眼睛的阿姨,她那时有四五十岁的样子,最爱在那个花盆炉子上熬大米稀饭。

我从小就是个“爱劳动”的好孩子,五岁那年,我偷偷的帮栾奶奶熬大米稀饭,米没洗,还放了好多糖精,由于甜的过头,变成了苦稀饭,最后全部倒掉,在那个物资匮乏,刚解决温饱的年代,栾奶奶心疼的直抹眼泪,我也因此出了名。

过了大约十几年吧,栾奶奶得癌症了,具体是什么癌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妈妈带我去他们家看过她,本来就很瘦的一个人更瘦了,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本来浓密的头发变得稀疏,几缕头发随意的遮挡在额头,她眉头紧锁,紧紧的闭着双眼,也许是疼痛难耐,她紧紧的咬着牙,两腮绷起的青筋显得非常可怕,嘴里不时发出呻吟。栾爷爷心疼的在旁边直抹眼泪,我躲在妈妈身后不敢直视,直到我们离开,栾奶奶都没睁眼。

再后来,我参加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家,听到妈妈说,栾爷爷找新老伴了。

栾奶奶走了那么多年,栾爷爷有人陪了,我们也是由衷的替他高兴。新栾奶奶是一位退休的医生,比栾奶奶文静秀气,虽然到了不惑之年,但是我能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追她的人一定很多。

他们每天一起出门,买菜、做饭,晚饭后,斜马路上经常出现他们一起散步的身影,遇到邻居,都笑呵呵的打招呼,他们脸上洋溢着满足,看得出他们很幸福。邻居大妈们背地里窃窃私语,说什么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老婆死了都会再找的。还说那个新栾奶奶不守妇道,守寡那么多年了,最后也没守住。

每到周末,我们楼上就栾爷爷家热闹。每逢周末或者过节,两边的儿女都会带着孩子回来,陪两位老人吃饭、打牌。欢声笑语,嬉戏打闹的声音荡漾在楼道的角角落落。每次看到他们相敬如宾,儿女们相处的其乐融融,连我都美滋滋的。

快乐是阳光普照的清晨,快乐是回味沙滩的足印,快乐是一首好歌在嘴里哼,快乐是亲人給你的精神,快乐是儿女亲昵的一吻,快乐是家中温馨的气氛,快乐真的会传染。 

这样的幸福的日子持续没几年,就随着栾爷爷的离世,彻底瓦解。也许是房子的问题,两边人大打出手,最后还闹上了法庭,最后情况可想而知,栾爷爷过了个幸福晚年,死而无憾了,而可怜的新栾奶奶呢?那种又一次的伤痛,谁能理解和体会呢?

后来和老公开玩笑说:“以后死,我先死,你后死,因为先死的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老公气的大白眼珠子瞪了我一眼说:“整天胡说大道的。”

话好说,事难做。任何人谈起生死都会侃侃而谈,视死如归,但真的面对时,又有几个人坦然面对,心如止水呢?

爸爸去世后,我曾经给我妈说,如果遇到合适的老头,可以找个伴,我支持的。妈妈摇了摇头,说:“我伺候你爸爸一辈子了,还让我伺候人啊?”

说归说,我还是挺留意给我妈找个老伴的,直到有一天,别人真正给我说起给妈妈找老伴的时候,我竟然张不开嘴,心疼不已。心里害怕妈妈会像新栾奶奶那样,再次受到伤害和打击。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再提这事。

生命是一种缘,你刻意追求的东西也许终生得不到,而你不曾期遇的灿烂,反而会在你的淡泊从容中不期而至。我们马不停蹄地寻找幸福,蓦然回首,幸福其实就在身边,我们需要做的是停下来,慢慢感受。

放弃其实也是一种美,它并不代表逃避,因为这只是一种选择,是另一种美丽。当一切化作烟尘的时候,我们也许就会彻悟,生命给了我们无尽的悲欢,也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安然一份放弃,固守一份超脱,不管红尘世俗生活如何变迁,不管选择的结果是错是对,我们虽逃避但也勇敢,虽伤感却也美丽。因为,生活本无常,前路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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