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信仰

|   最后的丐帮人   |

长于孤儿院

流落江湖，入丐帮

学习吹拉弹唱自力谋生

成家立业而后婚姻破裂

再次入江湖

从此江湖是故乡

在诸多人恨不得裸奔的高温天，穿着厚厚的宛如最新款秋装的由一个口袋接一个口袋拼接而成的丐帮标志性服装，闭目站立着吹奏笛子。垂下的长发遮盖住半张脸，一张久未洗过的脸。路过的人远远避开，那一双沾满淤泥的赤裸双脚，大概只会让人想远离。

他，为自己代言。

被驱赶着离开，他拿起地上的包袱和碗向前走，拐角坐下来。藏起碗，做一会普通人。拿起药，终归是个普通人。

肺部不好，需要每天吃药。

钱都花在买药上了？

是的，一个月药钱至少500元。

吹笛子需要肺活量，这样肺部会觉得不舒服吧？

会，经常只能吹一会就得歇息。

还能吹多久？

吹一天是一天，我们有帮规的，不能伸手向别人要钱，从来没有平白无故地凑到别人面前伸手要钱。以前是唱，还参加过歌唱比赛拿过奖呢。

唱哪种类型的？

越剧。

更喜欢唱还是更喜欢吹笛子？

喜欢唱，我唱的比吹的好。但唱不动了。

一直穿这身衣服吗？

只要在外面就穿，这个是身份的象征。人家一看到你穿的衣服，就知道你是丐帮的人了。给不给钱是一回事，至少会相信你是真的需要乞讨的人。

现在穿这套衣服的人不多了。

不多了，我见过一两个。

不穿鞋走路也是规定？

是的，习惯了，不会觉得疼。

你师傅教给你最多的是什么？

这些吹拉弹唱的谋生技能，要不然一个孤儿怎么能活下去。

为什么结婚后不好好地过稳定的正常生活？

各种原因吧，生活习惯不同，我又习惯了四处跑，定不下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心态上很难融入。尤其是生病后需要钱治病，这样出来吹吹笛子至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看着那一堆药，闪烁的都是硬币的光辉。点燃的香烟，丝丝渺渺。肺不好的人不能抽烟，但是抽烟的人有各种抽烟的理由。戒酒了，但是烟戒不掉，人总得有点念想。

一辈子在外面，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吗？

有啊，不是每个地盘都可以轻易去的。最底层有最底层的生存法则。

也遇到过好心人吧。

遇到过，会有人冬天的时候给我送鞋子。现在住的地方附近有家小饭店，里面的阿姨会每天晚上帮我们煮面条。

白天在外面怎么吃？

不吃，一天就吃晚上一顿饭。

什么时候觉得人生最苦？

身体不好，疼的厉害的时候。

有个人说过，冬天睡在桥洞下，看着外面飘着大雪，又冷又饿，会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那个时候确实比较难熬。

有什么觉得遗憾的事吗？

没有，不遗憾，都是命。横竖都是命。父母带到这个世界上，怎么活就是自己的事了。你看现在这么多人，各种各样的活法，谁也不轻松。

经历多了就会看的开了。

只能看开。

流浪意味着某种精神程度上的自由吗？

是的，自由，穿着这身衣服有种归属感，那是家给不了的。

但是再过几年老了会回家的吧？

会回吧。

所以，家，才是江湖？

…对我来说，是的。

转过街角就可以看到一双双华丽的鞋子一套套美丽的衣衫，像是另一个世界。想象他赤脚行走在每一寸土地上时的亲昵感，大地时而体贴冰冷时而体贴炙热，只有春秋天才像个样子的温柔些，可那时还会有雨水和落叶侵袭…无所谓吧。

心中有疲惫信仰的人，惧怕什么？

突然觉得他好酷。

历尽沧桑的酷。

荡气回肠。

附带满身伤痕。

却依然想让拥他有一身夏天的装束，即使看起来不那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