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端（五）

“峥荣，你慢慢爬！要小心一点！”洞穴里又传出一句。欧阳峥荣愣了一下。“峥荣”这种叫法，只有李梅花这样喊的。难道我心中的魔鬼就是李梅花？欧阳峥荣一边爬一边思索着。

“峥荣，我知道你的内心很喜欢这种叫法，最尺码在这种表面的功夫上就会给足你全部的尊严。我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我故意叫给你听的。别得意，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称呼而已！你要走的路还很长！”洞穴里的声音好像在欧阳峥荣旁边与他说话那么的近。欧阳峥荣听着这怪好听的话语，没有回答，只是向前爬着。

洞穴越来越低了，先是站着走，再是弯着腰走，最后变成了几乎要贴着地面匍匐爬行一般。地面的黏稠液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了，还发出一股有点血腥般的恶心味。欧阳峥荣顾不上那么多，心里只是把这一切恶心的物体想象成为在田地里耕种时的那些浑浊的泥水浆。双手在前面不断的向后推着，双脚也配合着向后撑，这样一抓一爬地前进着。他的眼睛紧闭着，不想看到这一切。其实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周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嘴巴紧闭着，生怕一不小心吃上了那恶心的黏稠液。鼻子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憋着，不去吸收这难闻的气味。衣服和鞋子上都沾满了黏稠液，但欧阳峥荣并没有去理会这些，只是拼命往前爬着。

过了好大一会，欧阳峥荣感觉身体有点累了，精神上的疲倦犹如梦游一般，更加疲劳。他想歇一会，就慢慢地把眼睛撕开一条线般大小的裂缝。他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好像有一点微弱的阳光闪耀着自己的眼睛。接着眼睛不自觉地放大，像看到希望那么地热烈。他内心狂热着，眼睛里似乎要流出热烈的泪水一般。欧阳峥荣觉得自己就要胜利解放一般，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使劲前进。此刻眼睛不再紧闭、嘴巴也有了一条裂痕、鼻子的呼吸声开始慢慢变大变得急促起来。他不顾此处是何环境，此时是何时，心中只是对前方的希望之光充满了力量。

细微的阳光慢慢变亮了，也慢慢变大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大的阳光圆圈。欧阳峥荣终于爬到了洞穴的另一端出口。在他的头触到出口时，他看到了一片新天地。一个大大的圆形的土窑洞出现在了欧阳峥荣面前。欧阳峥荣此时的嘴巴张到了最大，无法合拢了，借来描述他的惊呆表情。这是哪里啊？这里不应该是洞穴门口的那块空平地吗？我家是砖瓦房，不是土窑洞呀？一系列问题突上脑袋。

“峥荣！你终于爬进来了！”这下的声音变得有点空洞回荡。就是在这个土窑洞里面发出来的。

“你是谁？”欧阳峥荣刚才的恐惧感慢慢消失了，声音不再颤抖了，音调加大了许多，坚硬了许多。好一个男子汉的声音。欧阳峥荣慢慢伸出头来，不解地问道。

“你出来，走到阳光圈的中央！”

欧阳峥荣双手伸了出来，撑住身体，下半身慢慢从洞穴里面抽了出来。他站起来了。他低下头，看到自己全身都脏兮兮的，沾满了发出异臭味的黏稠液。他的双手也布满了黏稠液，好像爬山虎把整个墙壁都布满绿叶一样，看起来有心恶心的味道。他用力地甩了甩双手，试图把那些恶心的黏物甩掉。尽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黏稠液还是雷打不动的粘在那里没有丝毫要掉下的意思。欧阳峥荣连续甩了好几次，也无济于事，便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怎么？要放弃了！我的可怜的孩子？”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略带着一丝微轻蔑的味道。在欧阳峥荣心里感觉跟身上散发出的臭味一样的难闻。

“放弃？谁说要放弃！”欧阳峥荣努力地回应着，便一边低头在想办法。他看到了一条小棍子，便捡了起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欧阳峥荣用小棍子，把手、脚、身上的一切黏稠液撩开，再让它附在旁边青得发绿的石头上。最后，他擦了擦双手，摸了一把脸，再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再垛了垛那双二手解放鞋，便昂首挺胸地向阳光圈中央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