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里的江湖夜雨

最近又零零散散看了一些金庸古龙的江湖小说，总归是渐渐的减少了一些碎片阅读的时间，但还是不能完整的读完一本，继续努力吧。

旷达豪迈，俩前辈惯唱大风，雅爱悲歌。江湖里风起云涌，十年的友情何其可贵。夜雨磅礴，在野庐下豪饮——这让我想起《笑傲江湖》里，刘正风和魔教曲阳跨越门派之别、超越世俗眼光的相交，用生命谱写的《笑傲江湖》，为高山流水一般的情谊，为心中凛然的道义操守双双赴死的决绝和快意，心中百味杂陈。

我第一次听到这“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两句诗，是我的上铺（后文就称他小董了）在上高数课时写在桌子上的，而我关于武侠也就从这儿慢慢了解了。

接触了沧月的武侠。那是塞外漠北七夜纷飞不尽的雪，一剑入喉、血溅荒原，纯白和鲜红，斑驳的妖冶。

记得两个有情人互相驮着，一步一步，无声无息，脚印埋没在大雪里。那是皑皑雪原上绝望的相爱。

或者是《幻世剑歌碧城》里的<剑歌>一节，薛楚妍，堂堂节度使的女儿，爱上了鼎剑阁阁主，以出家反抗入宫为妃，道号华樱。却在多年后再次相逢旧爱，一番纠葛。掌门人处罚华樱，熬制能使人忘记情爱的汤药。众人皆以为是要逼薛楚妍服下，却不知掌门人是为自己而熬……再谈<幻世>一节，讲的是少渊从下被养父当“药人”培养，每逢十五月圆必饱受万虫啮噬之苦，唯有杀人可以解痛，由是为人乖张暴悒。却从一个侍女幽草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和爱恋……六年了，回想起这部小说，最刻骨铭心之处，当是两人在楼上看绚烂的烟花盛放、凋谢，楼下早已被江湖中人围起来，水泄不通，杀气沸腾。烟花极美，年轻的眷侣不自生出有朝一日浪迹天涯之痴想，有这样的一瞬，心意相通，便是即刻死去死也是甘愿。

沧月的江湖不广阔，很静，偏于阴柔。我看沧月时，文字修饰太多，其实对读者的阅读体验还是有不好的影响的。小董说当初看的时候，摘抄许多，后来写文章发现，都是江湖味，你看，江面白茫茫雾气笼罩，有人手持叶笛悲歌一曲；院中少女嬉闹，荡着秋千乘势咬下一枝桃花，赢得满院喝彩声；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零，烛火高烧，烛泪滚滚，小庐夜话。随时可能出现的争执——前一秒的绵绵情意指不定就是下一秒的杀机毕现，要不然就不会有看点，读者观众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文似看山不喜平，所以会有谢鸿影——欣然安静地打开旧情人转交的盒子的瞬间容颜尽毁，这颗地雷埋得好，叫年少的我深为错愕，惋惜心疼到不忍看下去。

沧月的硬伤在于文字滥觞吧，毕竟一切事物都有衰微之时，“彼岸花”“曼珠沙华”“未开先殇”之类的调调，确实在一段时期大行其道。但如今已是明日黄花，不堪读。

陈浩峰的《道士下山》有趣，是传统派武侠，只是行文有些波澜不惊，如今只记得狐妖。

看过古龙的《名剑风流》，晚上熄灯后拿着热乎的kindle，纳罕武侠小说原来还可以这么写——没有多少特别华丽的辞藻，但是行云流水的感觉真的好啊，自然而不拖沓，代入感极强，一心牵挂人物命运，看完还要在大脑里回味好久。可惜此书狗尾续貂，伏线千里却未能串起来。

金庸古龙梁羽生里，最爱古龙的江湖。男主一柄长剑，落拓不羁，把自己放逐于天涯。其实我又看过多少呢？金庸，在此之前只有电视剧的印象，古龙，只看过《名剑风流》，而梁羽生，竟然是看过的散文居多。行文自如，文字淡雅，颇具风味。倒是看了他的《七剑下天山》，不过因为不喜江湖人士与君王皇帝搅在一起，所以没看下去。

《笑傲江湖》看罢，掩卷唏嘘一番。

人说，看金庸是来看女人的的，看古龙则是奔着看男人而去的，此话有一定道理。且看《笑傲江湖》里，杀人如电的任盈盈也可以为爱化为绕指柔、被狠毒丈夫亲手血刃的岳灵珊临死前还在为他求情、华山宁女侠在深知丈夫为人后凛然地自绝、“小师妹”仪琳苦恋令狐冲却只愿令狐冲一世自由万不肯半点牵绊了他、脾气火爆却待门下弟子如春天般温暖的恒山派掌门人定逸师太……端的一个个刻画得栩栩如生。金庸在后记里说，写武侠不写明朝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可以处在任何朝代，永不褪色，永不过时。映射历史终不长久，刻画人性更有价值。深以为然。

谁能笑傲江湖？是心狠手辣、为争辟邪剑谱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为武林称霸不惜自宫练武的自称“正派”的伪君子们？还是一切功名都不要、人生得小师妹和酒足矣、只为了心里的道义而活的令狐冲？当日刘正风和曲洋这一对高山流水的知己合奏罢慷慨赴死的场面仍然感人肺腑，“世间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合奏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更是凛然壮阔。

                                                  4.18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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