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万家灯火明，屋内团圆只俩人

图片发自App

清竹可能从来都不知道，过年意味着什么。甚至，她每年最害怕的就是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清竹的妈妈生了五个孩子。清竹咯咯会笑的时候，她的亲奶奶对着抱她的隔壁婆婆说：“你们家孙女会笑了呀？”气得清竹的妈妈，在生完清竹以后，又生了四个孩子。清竹是老大，中间的几个妹妹当了“水军”，她终于有了一个弟弟。

清竹的爸爸，高中没有毕业就出去“讨生活”了。在有了女儿以后，因为一个契机，也开始思考未来。攒够了一笔钱后，他开始创业。白手起家的人，没有背景，没有人脉，自然四处碰壁。还好，那个时候只要你敢闯，就有机会。小学毕业以后，清竹一家就搬去了县城里。

在清竹的记忆里，爸妈总是吵架。她和小叶子吃够了饭馆的菜，住够了酒店的大床。爸爸甩门出去的时候，常常很久不回来。而后，妈妈就让女儿一遍遍对着“台词”，求爸爸回家。这样的套路，爸爸早就了如指掌。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以后，妈妈谩骂完后除了哭，就剩下轻生。

因为经常听到外面的人说爸爸的“坏话”，所以清竹在很小就知道“婊子”的意思。虽然她讨厌母亲整日的喋喋不休，但是也会同情这个无能为力的女人。年幼的孩子，心脏也是小的。一点点的悲伤放进去，都是整个世界的糟糕透顶。

清竹高考的第一天，父亲进了拘留所。以后的四年多，年夜饭的席位上总会多放一个空碗。伴随着那个空缺位置的，还有母亲的哭泣。她不再讨厌这个女人，反而想去保护她。那个时候，清竹开始懂了母亲的辛苦，开始感念母亲的恩惠。在习惯任何人的忽冷忽热和渐行渐远以后，只有母亲，在坚强地维系着这个家。

---

四年以后，父亲回了家，叶子也读了高中。叛逆的男孩，憎恨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便是无休止的补偿。最后，叶子去了国外，回国以后还是只有一个高中文凭。日夜颠倒的游戏生活，再次刺激了母亲。这个女人，把一辈子的希望寄托在两个男人身上，一个穷困潦倒，而另一个在应该成为家里顶梁柱的年纪却选择了逃避人生。

那几年的春节，家里过得紧紧巴巴，满足的是每年的年夜饭还是一家四口一起吃。但是，生活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总之不会是你想要的那样。没过两年，父亲又因事入狱。伴随他入狱的是各家银行催缴贷款的电话。这时候的母亲，终日惶惶，任何一个陌生电话都会激起她的神经质。

面对母亲的哭泣，清竹轻声安慰。东拼西凑后，她终于还了父亲欠下的逾期贷款。母亲说：“以后，你别回这个家了，你会被他们拖累死的。”她知道，母亲是内疚。是啊，大家都很累。母亲老了，而她自己成长地还不够快，还不足以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大伞。

人生就像一条肮脏的河，冷暖自知，只有变成更深的海，才能接纳所有的不完美，经得起世事的颠簸。今年的年夜饭桌上，叶子在网吧玩游戏没回来，只有妈妈和清竹两个人。屋外万家灯火，屋内冷冷清清。

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她想。但是，她想告诉妈妈的是，“我给不了你多少温暖，但是我会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