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食纪｜狗熊定律

图片发自App

成都正下着冷雨，银杏尚未全黄，夹杂着大片的残绿。我同熊贪恋着豆花火锅店外的火,拢靠在高耸的铁炉旁。

这家的豆花底锅按人头算，份量十足。我拿着菜单，熊在一边说着要吃平常吃不到的东西，比如竹荪、肥牛、炸酥骨，都是价贵的东西。平常和朋友外出聚餐，只会做个等饭的乖宝宝的我，面对熊的需求，指点道：“他家的豆花底锅真的量足，少点儿些，吃不完的。”

我知道狗熊定律。

熊在我的反复申诉下，不得不做出了退步，说着待会儿不够再点的话。当我们走进堂子时，熊看见别桌的锅，还嘟囔底锅也不多。面对自家锅，我一副“你瞧”的表情，熊尚且淡定。

我们桌靠着窗，窗外是清冷的雨、撑伞的人，窗里热气蒸腾。我脱下外套，把白玉的豆花置在红玉的油碟里，夹下小块豆花，放进嘴里。因为怕热，舌尖主动为豆花翻身，待稍凉后，一口吞咽。碗里豆花新露的截面，已经吸足了红油，气晕散开。

这家火锅店的豆浆十分细腻，豆味也足，放的糖甜度正好，不腻人。冬天里抱着杯子，裹在火锅的白雾里，大口喝下热豆浆，抖抖寒气，恰到好处。我吃饭离不开水，今天不敢多喝。

毕竟，我是个深谙狗熊定律的人。

饭吃到一半，熊也想起了狗熊定律。她提起了我因为其它朋友而多次拒绝同她聚餐的事，也说起了那位今日拒绝同我们聚餐的室友。狗熊定律只能发生在狗和熊单独聚餐的时候，第三个人出现，必然会打破这平衡。

吃到饭局尾端，熊先放下了筷子。盘里还有几片肥牛，锅里的莴笋透着未熟的青色，竹荪吸满了汤汁自由散漫，酥肉若隐若现。熊说：“你还吃肥牛吗？我吃不下了。”

按着我吃饭的道理，吃饭就是为了图开心，不必为了多点菜的价格而吃得肚子圆尖——记住内心的愧疚就知道下次要少点了。与熊的餐局，我不会放下筷子，默默把肥牛扔到锅里，看着它们一点点儿泛白。

我早就掌握了狗熊定律真律。

结账的时候，我先看到菜单，低头喝了口豆浆。不是打广告，这家的豆浆真的好喝。服务员朝熊报出了我们这餐的价格，我仔细盯着她的脸。只瞧，熊瘪嘴扯出一个被天狗啃了一大半的、只剩下一小绺绺的残月的幅度，原本长线的眼睛瞪出了铜钱的大小。她问：“怎么付钱。”

走出火锅店，风吹打着雨，寒冷扑面而来，手指尖渐渐冷木。我看着熊裹进包里的手，说：“你的伞呢？不会是忧伤着饭钱吧！”

冬寒冷，我冷静。毕竟我是创造了狗熊定律的人。

狗熊定律N条：点餐时气吞山河（永远不知道自己点了多少东西）；吃饭时气吞山河（永远吃不完自己点的东西）；结账时心如刀割（永远要付一笔自己不能承受的巨款）。

狗熊定律的精髓在于“永远”二字。

我对熊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干脆地答应出来陪你吃饭吗？因为咱互相知道彼此，穷得很还爱吃，每次吃完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表现出一副'老子怎么吃了这么多钱'的哽咽表情。”

熊：“那是因为你认识的其他人都是富婆？”

“不是，他们都心中有数，不会吃得太贵。”

回途的路上，风带来了路边餐馆的气息。熊深呼吸一口气：“虽然我吃饱了，但还是觉得好香。”

银杏叶落在地上，染上了水，翻滚不动。白袄衣的小姐姐不顾雨天，站在树下摆pose。她的一群好友们，围挤一起，指点动作又举着手机。

狗熊定律第N+1条：狗熊只有在撑死时才会明白狗熊定律。

狗熊定律第N+1+1条：狗永远比熊更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