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一天,我窝在沙发里,翻着旧相册,照片上两个年轻的女孩拉着手,那是我和小慧。看着定格的笑容,我也扬起了嘴角。算一算,呀,我们认识竟也有十多年了。
“嘀嘀”,手机响了两声,一条信息欢快地跳出来:
恬恬,我快要当妈妈啦,我和他准备下个月结婚!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一骨碌跳起来,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把窗台的盆栽照得熠熠生辉。闺密要结婚啦,我既期待又不舍,十多年的闺密,从校服到婚纱,我们一起成长。她有了家庭后,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陪我玩了……
但兴奋还是远远大于不舍,我赶紧打电话给她。
“小慧,我不管,我必须是你宝宝的干妈,只能我是,不准别人!”
“瞧你这孩子气,这干妈当然是你啦,除了你,还有谁呀!”
“好!你什么时候去挑婚纱?你会挑哪种婚纱呢?”
“唔……我也还不知道呢,他说过两天和我去看看。”小慧的语气里洋溢着幸福。
小慧要结婚,我也忙了起来。我守着电脑,看哪一家婚纱漂亮,哪一家摄影专业……小慧说不用我操心,可我根本闲不下来呀,闺蜜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我哪能不管?
我和小慧初中时就很好了,彼此形影不离。当然,我们也有矛盾的时候,我们不吵架,只是安静地给对方写信,回信,写信……如此不厌其烦,有时能写好多封信。写着写着就和好了,看着对方忍不住就笑了。
高中时代过得很快,我们非常刻苦。天刚亮,我们就回到教室。为了中午不回去,我们早上就带了午饭。放学后,我们在教室吃午饭。早餐,小慧经常带炒饭,在抽屉里,饭盒盖儿一打开,她高兴跟我说她怎么早早起来炒了饭,妈妈又跟她说要怎么炒……我有时带了粥和炒粉,热气腾腾,香喷喷的,我们都好开心。
但是,等到放学了,饭菜都凉了,饭盒盖上还有一层水蒸气,我们面面相觑:“好嫌弃啊!”但还是吃得很开心,有次正吃着,班主任突然回教室,被她看到了,我们下回也不敢带饭了。
有时放学我去小慧家吃饭,她家的菜园种了瓜果蔬菜,她就摘给我,有一次我摘了好几个青椒,放在书包里,回到教室,怕同学们看见笑我,偷偷打开书包,圆滚滚的几只青椒静静地待在里面,太可爱了。小慧常常回到教室一坐下,就神秘兮兮地说:“恬恬,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看!”呀,书包里装着胡萝卜、青瓜、还有两个西兰花!我们哈哈大笑。
每次小慧妈妈给她煮汤,小慧都给我带一份。小慧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在班里,谁有困难,只要小慧能帮得上,她都义不容辞。那时班里有个美术生,因支付不起学费,想放弃美术。小慧把所有的积蓄拿了出来,还东借西凑,硬是拿出了一笔钱给她。小慧因此欠下了好些钱,我骂她傻,自找苦吃。她说,没关系,这些钱我都还得上,我再努力干活,就能挣回来了。
我看着她满是茧子的手,她心地如此善良,性格也好,谁遇见她,就遇见了一份温暖。这样真诚美好的女孩,她一定要获得幸福啊。
如今,小慧就要嫁人了,十多年来,我们互相陪伴,诚心相待,不都是希望对方获得幸福吗?心里有好多感慨,看着相册,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我为她开心呀!
但是,生活偏偏捉弄人,故事并不像预期那样发展。
拍婚纱照之前,小慧被检查出肝病。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碎了她所有的梦。她的病急需治疗,尽管医生说对肚子里的孩子影响不大,但小慧男友那边坚决不要她。患难见人心,之前男方的父母对小慧甚是喜欢,现在一听到小慧的病,就百般嫌弃她了。
再说小慧男友,也露出真面目来。尽管医生说孩子不受影响,而且打胎对小慧身体伤害极大,甚至会影响以后。但他仍坚持打掉孩子,他从没为她考虑过。小慧伤心欲绝,这一切仿佛都结束了。心爱的孩子、未来得及穿上的婚纱、本以为能相惜一辈子的他……
小慧的病是无法根治的,只能控制在一定的指标内。其实这病也并不可怕,很平常的一种慢性疾病。但是男方那边嫌弃她……她舍不得孩子,但生下来她无法独自抚养,她一下子走到了绝路,就连她曾最信任的他,也不伸手拉她一把。
别无他法,小慧也不想纠缠下去,终于她还是放弃了孩子。因为她的肝病,人流手术并不顺利。住院观察,而肚子又一天天大起来,情况变化不定……
那段漫长的时间,我不知道小慧怎么熬过来的。男方父母知道小慧同意手术之后,就不闻不问,全然不理睬,做手术都没有资助她一分钱。小慧的身心都遭受残酷的伤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得到。难道这是她的错吗?她没有错啊!可是小慧没有抱怨一句,她怕我担心,一个人默默承受了所有伤痛。
我颤着声音安慰小慧: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属于你的幸福,一定会来临。小慧终于哭得歇斯底里,认识她十多年,从来没有看见她哭得那么伤心……我也忍不住滚下泪珠,这么善良美好的女孩,为什么要她如此难过?期望着的幸福何时会来?
小慧辗转了三家医院,才把手术完成。术后,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有气无力。小慧终究是坚强的,又或许,她是不愿让我担心,总之,她努力在隐忍着,努力站起来。她和他是彻底结束了,小慧断绝了和他的一切。
小慧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我看得见她的努力,也知道她有多痛苦。所幸的是,小慧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她的病也得到了控制,慢慢地稳定下来,并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
小慧依然是那么善良、真诚,她的坚强和乐观,让我们每个人都淌下热泪。凤凰涅槃,终将会浴火重生,小慧比以前更热爱生活,身体恢复后,她回到了工作职位。一边坚持治疗,一边坚持锻炼身体。半年来,她的气色越来越好,脸上也逐渐露出了笑容。她还把驾照顺利考了下来。
我们再次相对而坐,小慧拿出了小山似的一堆书信,笑着说:“恬恬你看,我又写了那么多!”我拆开了最近写的一封,上面有一句话——
“我知道,黑夜过后便是黎明,朝着那光走去,希望便会来临。”
我抬起头看她,她轻轻笑着,是啊,朝着那光走去,幸福就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