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探记忆(一):毕业

  平生第一次与张家口结缘,是因为我小舅。在我幼年时,他就在张家口当兵,八十年代中期才转业回到沧州老家。其实他的部队在尚义县,离市区尚有一百公里之遥。

  第二次结缘,已经是1990年6月,大学毕业前夕。去向有了眉目,即将离开校园,对学生时代眷恋不舍,对未来有些憧憬,又有些茫然,心情很是复杂。一天中午,回宿舍楼的路上,听到校内广播站放一首女声独唱,歌名叫《欢迎到我们张家口来》,我心里好奇:怎么突然播放这样的歌?离校前几周,分配方案突变,我的最新去向变成了张家口探矿机械厂。这种棋子般被差使的感觉令人懊恼,四年前我就是被“调剂”到这所大学的金属材料及热处理专业,为此我一直抗拒、厌恶该专业,未料到毕业之际这一幕又再次上演。于是请家里亲戚紧急行动,落实了沧州某企业,等我兴冲冲地去办理改派手续时,遭遇阻力。回到宿舍,心里悲愤、惆怅,无意间翻开枕头,发现那张铺了几年的床单背面竟印着一行小红字——“张家口市第x毛纺厂”。人在挫折落寞时,最易迷信宿命论,于是一咬牙:就TM这样吧,倒要看看还能怎样!

  很快,五系大教室开全体大会,公布分配方案。很快,在五〇一食堂,区顺成主任准备了丰盛的饯行宴。几年前83级学长们毕业前夕在圈楼二楼走廊上大排筵宴,醉酒唱和“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那场景恍然如昨,如今已经轮到我们离校了。同去张探的张伟与我同病相怜,他乘醉说了一句至今仍令我感动的话:“将来就算我自己落在那里,也要把你弄出来!”于是二人举杯狂饮。

  走出食堂,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离别的悲伤笼罩在每个人的内心。在圈楼的废墟边,我与凌均谷同行,刚说了几句话,突然一阵伤感涌上心头,于是二人相拥,登时泪雨滂沱。

  大学时代结束了。

  先回了一趟老家,见亲戚道谢并道歉。亲戚为我的工作做了很多功课,却成了无用功,自然很不高兴,但已无可奈何。回到家里,如坐针毡,总幻想着去闯深圳,幻想着发出“我们去深圳”的动议,同去张探厂的四个同学立即响应……其实经过了一年前的事件,经过了大四开学后一个月的停课学政治,同学们的想象力已经严重萎缩,恰如当时全国的经济形势,而当时的深圳也正广受质疑,处于风雨飘摇中。

  1990年7月的一天,我踏上了去张家口报到的路。

2019年12年16日

按:几年前通过微信与探机同事李勇、陈胜华师傅取得了联系。我与陈师傅回忆起当年探机的老人旧事,他建议我把那些记忆写成文字,我也答应了,他甚至发来了很多厂区的照片当作配图。当我打腹稿时,一触及毕业前夕的事,就卡壳难以继续,原来这是我一直没有解开的心结,为此久未动笔,一拖就好几年。谨此向陈师傅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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